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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政治与社会」伊拉克雅兹迪民族的历史生成与演变

2017-03-22 来源: 上外中东研究所 原文链接 评论0条

文章来源

《阿拉伯世界研究》2017年第1期

内容提要

雅兹迪民族是中东地区最古老的民族之一。雅兹迪教吸收了伊斯兰教、祆教、基督教等多种因素和西亚古老的种姓制度,并在其民族历史发展中发挥了关键作用。雅兹迪民族自身力量弱小,自古以来在其他民族的夹缝中艰难求存,在伊拉克北部摩苏尔等地形成了比较固定的居住区域。雅兹迪民族的历史进程是中东地区多种文明交往的历史缩影。在不同历史时期,不断遭受压迫、屠杀和被迫改宗等磨难,构成了雅兹迪人共同的历史记忆,也对其特有的民族心理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

关键词

雅兹迪民族;雅兹迪教;伊拉克;“伊斯兰国”组织

作者简介

韩志斌,博士,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

梁娟娟,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2014级博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东部落社会通史研究”(15ZDB062)的阶段性成果,并受2016年度陕西省委宣传部“四个一批”人才项目、陕西高校人文社科青年英才支持计划、西北大学双一流建设资金资助。

正文

「中东政治与社会」伊拉克雅兹迪民族的历史生成与演变 - 1

2014年8月9日,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将伊拉克北部城镇辛贾尔镇的500名雅兹迪人(Yazidi)实行活埋。该组织还打着“圣战”旗帜对雅兹迪人实施野蛮屠杀,使雅兹迪人这个不为外界了解的民族一时间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

国内外关于雅兹迪民族历史的研究有以下代表性成果:雅兹迪民族头领伊斯玛仪·贝格·库尔在《雅兹迪人的过去和现在》一书中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介绍了雅兹迪民族的历史变迁和发展现状。约翰·格斯特的《库尔德的求生者:雅兹迪人的历史》探讨了伊拉克独立之前雅兹迪民族的历史发展。内利达·法卡鲁的《另类库尔德人:伊拉克殖民时代的雅兹迪人》研究了英国殖民统治时期伊拉克雅兹迪人的政治、社会、文化和经济发展状况。克里斯汀·艾利森的《伊拉克库尔德斯坦雅兹迪人的口头传统》研究了伊拉克库尔德地区雅兹迪人口传文化的形式、内容及其历史变迁。伊思特·斯巴特的《雅兹迪人》详细介绍了雅兹迪民族的宗教和风俗,并系统分析了伊拉克战争后雅兹迪民族所面临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困境。比尔居尔·阿兹克伊尔迪兹的《雅兹迪人:族群的历史、文化和宗教》考察了雅兹迪民族的物质遗产,以及雅兹迪教的信仰体系和宗教仪式。中国学者梁娟娟在《一个正在遭受ISIS“屠杀”的宗教:雅兹迪教初探》一文中探讨了雅兹迪教的基本教义、信仰体系和风俗习惯等。上述研究大多对特定历史时期或地区的雅兹迪民族文化和发展现状进行考察,未系统研究雅兹迪民族的历史演变。本文在追溯雅兹迪民族历史生成的基础上,探究其在不同历史阶段的发展和特点。

一、雅兹迪民族的历史生成

雅兹迪人世代聚居于伊拉克北部的什克汗(Sheikhan)、辛贾尔(Sinjar)、贝什克(Beshiqe)、拜赫扎尼(Behzani)和杜胡克(Dohuk)等城镇及周边地区的村庄里。上述地区位于伊拉克城市摩苏尔附近,东接伊朗,西接叙利亚,北邻土耳其。

在上古时期的中东地区,雅兹迪人受到该地区多种文明的深刻影响:一是阿卡德文明。阿卡德王国(约公元前2371年~前2154年)的统治版图北达亚美尼亚和库尔德斯坦山区,东至扎格罗斯山,西据叙利亚、黎巴嫩和巴勒斯坦。二是亚述文明。古代亚述王国(公元前2000年~前612年)的首都尼尼微坐落在库尔德斯坦山脚之下,隔底格里斯河与摩苏尔相望。三是波斯文明。波斯帝国时期,作为国教的祆教,其传播范围囊括了现今雅兹迪人主要的居住区。萨珊王朝建立之初,摩尼教作为一种新兴宗教因符合帝国扩张利益,在整个王朝迅速传播。萨珊王朝最终被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穆斯林所灭,从此整个中东地区进入了伊斯兰教的全面统治时期。

雅兹迪人自称为Êzîd、Êzî或者Izid,该词可能源于波斯中部和库尔德地区的词汇Yazad、Yaza或者Yazdan。词根Yaz-意为“崇拜”、“敬仰”,“崇敬”,名词形式是Yazata,其含义是“值得崇敬的”、“神圣的”或“值得牺牲的”。从词源上看,Yazdan一词语源于库尔德语ez da,意为“我被创造”,是雅兹迪人宗教祈祷语“ez Xwede dam(我被上帝创造)”的缩写。Xwede是雅兹迪人所信仰的上帝,他们认为自己信仰的是中东最古老的宗教,甚至库尔德人也曾属于雅兹迪民族。关于雅兹迪人的起源,主要有以下几派学说:

第一,琐罗亚斯德教起源说。该派观点认为,雅兹迪人最初来自波斯帝国信仰祆教的城市雅兹德(Yazd),该城居民将“火”作为崇拜对象,认为火代表着光明本原,即善神阿胡拉,与恶神黑暗本原对立。雅兹迪人至今对“火”充满崇拜,认为火是光明的化身。另外,祆教经典《阿维斯陀》中有关于伊朗种姓制度的记述,而雅兹迪民族自有历史记载至今,奉行内婚制,宗教和世俗职责呈现出相对的固定性,存在明显的种姓世袭制度。因而,雅兹迪民族的宗教和文化可能起源于祆教,甚至有可能是伊朗古老民族的后裔。

第二,基督教起源说。该派观点认为,雅兹迪人和基督教息息相关,基督教曾在雅兹迪族的地区传播过,建有许多教堂。雅兹迪人施行洗礼、喝酒或者饮用其他含有酒精的饮料,其传统与基督教极为相似,学者据此推测雅兹迪人起初可能是基督徒。某些雅兹迪人自称为“达斯尼(Dasini)”,根据景教历史,“达斯尼”或“达萨尼亚特(Dasaniyat)”是东部教区教堂的名字。

第三,伊斯兰教起源说。该派观点认为,Yezidi一词是“叶齐德·本·穆阿维叶(Yazid ibn Muawiya)”名字的派生词。穆阿维叶是倭马亚王朝的创立者,其子叶齐德作为继任者,曾是公元680年先知穆罕默德的外孙侯赛因遇害事件的主谋者。有学者指出,雅兹迪人沿用这个称谓是为了显示自身来自名门望族,以保护本民族免受迫害。也有学者认为,Yazid一词是正统穆斯林强加给叛变部落的称谓,更像是一种声讨与责备。还有学者指出,雅兹迪人是“murtaddun”,即“变节者”或“叛教徒”,因为他们起初接受了伊斯兰教,之后又背弃了伊斯兰教。

对于雅兹迪人的起源,绝大多数西方学者都支持伊斯兰教起源说。伊斯兰教的古老传统认为,叶齐德散落的家人曾逃亡库尔德山区避难。《谱系书》(Kitab al-Ansab)是最早提及雅兹迪族群的著作,书中曾经描绘过约公元11世纪胡尔万(Hulwan)地区一个名为雅兹迪(al-Yazidiyya)的族群,“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山村生活,很少与外界联系,认为叶齐德·本·穆阿维叶是正义的化身”。1324年,阿布·费拉斯·阿卜杜拉·本·西比尔(Abu Firas ‘Abd Allah ibn Shibl)在其著作中将雅兹迪人描绘成“撒旦的追随者和叛徒叶齐德·本·穆阿维叶的爱戴者”,认为他们“听从撒旦的蛊惑而追随叶齐德,拒绝在伊玛目的带领下礼拜,并终止了星期五的聚礼”。以上两则记述是关于雅兹迪民族最早的文献记载,被大多数学者所采用。

二、宗教与雅兹迪民族形成的关系

雅兹迪民族的起源说表明,古代中东地区祆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等宗教文化对雅兹迪民族的形成与塑造产生了深刻影响。

(一)民族身份的核心标识:宗教信仰的塑造与定型

雅兹迪民族的宗教是在吸收和融合祆教、摩尼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宗教教义和文化基础上形成的新宗教,这是有别于中东其他民族身份的核心标识。这一过程自雅兹迪民族宗教的先知谢赫阿迪去世(1162年)至其民族固定居住区域和文化的形成,大约经历了三个世纪。在此期间,雅兹迪民族的宗教主要经历了吸收与融合、选择与平衡、塑造与定型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对伊斯兰教和摩尼教的吸收与融合。“雅兹迪民族的先知是谢赫阿迪,原名阿迪巴·莫萨夫,倭马亚后裔,1075年生于贝卡谷地,居住在距离摩苏尔60公里的拉莱什山谷,曾在巴格达学习苏菲神秘主义。”12世纪初,谢赫阿迪在拉莱什建立了自己的“扎维亚(Zawiya)”“扎维亚”指苏菲派传教场所,中国苏菲派穆斯林将该词译为“道堂”。,该地区雅兹迪人主要信仰来自古代伊朗的混合宗教。阿迪到来后,传播阿达维亚(Adawiyya)的教义,其信众被称为阿达维斯(Adawis)。阿迪的神迹使得当地的雅兹迪人对他顶礼膜拜,其倡导严格的禁欲生活为他带来了声望,传说“阿迪20岁时遇到可怕的鬼怪,鬼怪幻化为一个手执孔雀尾羽的男孩,阿迪的灵魂跟随这个男孩去往天堂,上帝给他启示关于世界的真理,七年之后才得以复活”。类似的神话传说,极大地推动了阿迪在当地的传教活动。此后,阿迪利用宗教的凝聚力和自身声望逐步建立起对当地的控制。他向哈卡里(Hakkari)地区的库尔德人宣教,阐述宗教仪式,划分信徒级别,修订行为准则,并将自己的思想汇编成《启示录》,被视为雅兹迪民族的宗教经典。谢赫阿迪的先知形象,以及他所创制的宗教经典,为雅兹迪民族宗教——一种独立和特殊宗教的诞生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当地一些部落崇拜太阳并自称“沙姆撒尼(Shamsani,意为崇拜太阳者)”,其原始信仰是摩尼教,他们欣赏谢赫阿迪的个人魅力和神秘主义思想,认为他和自身的宗教信仰有相似之处,因此与谢赫阿迪的信徒互相融合,并共同反对阿拔斯王朝。在这一阶段,雅兹迪人吸收伊斯兰教苏菲派的思想、宗教体制,并融合信仰摩尼教的部落,形成了雅兹迪民族的主体组成部分。

第二阶段,各种宗教思想和部落之间的选择与平衡。谢赫阿迪没有子嗣,他的侄子阿比尔·巴拉卡特·萨赫尔(Abi’l-Barakat b.Sakhr)成为继任者。萨赫尔遵循阿迪的指导对阿达维斯实行管理,反对过分改革,同时招收了部分新的门徒。萨赫尔去世后,其子阿比·阿比尔·巴拉卡特(Abi b. Abi’l-Barakat)继任,被雅兹迪教众称为阿迪二世。1219年,阿迪二世下令捣毁基督教堂并屠杀所有牧师。基督教牧师去伊朗向蒙古人求助,并索要回教堂。阿迪二世随后被捕,并于1221年11月在迈拉盖(Maragha)被成吉思汗的侄子图曼处以死刑。

随后,阿迪二世的儿子谢赫哈桑继任为雅兹迪人的宗教、政治和军事首领,哈桑是雅兹迪民族另一本经典《黑书》的作者,也是继先知谢赫阿迪之后阿达维斯史上最重要的人物。哈桑统治期间,阿达维斯的规模继续扩大,军事实力迅速增长,军队曾在叙利亚和埃及为萨拉丁效力。自13世纪以来,阿达维斯在谢赫哈桑的领导下发展迅速,尤其是在赞吉王朝时期,统治摩苏尔的是赞吉王朝摄政巴特剌丁·鲁鲁(Badr al-Din Lulu,1211~1259年),而雅兹迪民族的不断壮大被穆斯林视为严重的威胁。雅兹迪人反对鲁鲁的统治,经常发动起义,拒绝纳税,并且利用赞吉王朝与阿尤布王朝相互对抗的机会,在阿尤布王朝进攻贾兹拉期间占领了辛贾尔。鲁鲁担心雅兹迪人发起暴动,因此派军队去剿灭雅兹迪人,并到谢赫阿迪的墓地开棺焚尸。谢赫哈桑也遭逮捕并被囚禁于摩苏尔,于1254年被杀。

谢赫哈桑时期,雅兹迪民族在军事和政治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哈桑集军事、政治和宗教领袖于一身,其支持者是信奉苏菲神秘主义的阿达维斯,这与雅兹迪民族中信仰摩尼教的沙姆撒尼部落产生了利益冲突。沙姆撒尼部落与鲁鲁遂达成一致,在鲁鲁的协助下,置哈桑于死地。谢赫哈桑去世后,阿达维亚教义在雅兹迪地区的发展逐渐走向衰落,令雅兹迪民族在宗教信仰和部落权力之间重新寻求平衡。

第三阶段,雅兹迪民族宗教的塑造和定型时期。谢赫哈桑统治时期对伊斯兰教的极力推广,最终导致其支持者与信仰摩尼教的沙姆撒尼部落发生了严重的内部冲突。沙姆撒尼部落和阿达维斯达成互不干涉对方信仰的协议,但这导致沙姆萨尼部落渐渐取得了对社会和宗教的控制权。哈桑去世后,沙姆萨尼部落支持卡塔尼(Qatanis)家族的王子篡取了阿达维斯的权力。沙姆撒尼部落的宗教信仰因得到政权支持而趋于强化,而阿达维亚的影响在沙姆撒尼部落的政治和社会压力下日渐衰微。Ibid., p. 101.但是,阿达维亚教义在雅兹迪人的信仰中仍然占有很大比重,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且苏菲派所形成的政治和经济管理模式使伊斯兰教苏菲教义仍有遗存。在此基础上,雅兹迪人融合祆教、摩尼教等宗教教义,渐渐形成了一种新型宗教,即雅兹迪教。这一过程历经300多年,至15世纪,雅兹迪教在伊斯兰教占主导的中东地区,成为一种完全独立的和特殊的宗教。

(二)民族精神的内在认同:宗教经典与教阶体系的创制

宗教经典是某种宗教观念、修道体系、组织体系等核心要素得以固定并持续传承的重要媒介,也是与异质宗教信仰相区别的重要标志,更是宗教信徒获得内在认同的精神源泉。雅兹迪教的民族性,决定了其宗教经典在民族历史中的特殊作用。谢赫阿迪及其继承者将伊斯兰苏菲神秘主义传播给当地的雅兹迪人,苏菲派强调内心修行,沉思入定,对宗教的情感强于对教义的遵守,这极大地影响了雅兹迪人的修行方式。阿迪的《启示录》和哈桑的《黑书》对雅兹迪人的信仰方式和生活习惯进行了规范,成为雅兹迪民族共同遵守的宗教经典。阿迪被雅兹迪人奉为先知,他与哈桑的墓地一起成为雅兹迪人朝觐的神圣处所,成为雅兹迪人信仰的精神所在。

雅兹迪教教阶体系的确立进一步强化了雅兹迪民族的自我认同。雅兹迪教的神灵体系由上帝、天使和苏丹组成。“在雅兹迪人的世界观中,上帝(Xwede)是世界的创造者,上帝创造了孔雀天使塔乌斯·马拉克(Tawûsî Melek)和其他六位天使来帮助他建造世界。”亚当因孔雀天使吹出的一口气而获得生命,将自己神圣、慈善的种子置于罐中,从而孕育出第一个雅兹迪人萨赫德·扎尔(Šahedb. Jarr),其子艾兹(Êzi)是雅兹迪人心中的苏丹,有时被当作孔雀天使的化身,有时则被认为是倭马亚王朝哈里发叶齐德。雅兹迪教的教阶体系并没有明显的阶层,其神职人员在宗教组织中承担不同的职责,如法基尔(Fakir)是托钵僧或者苦行者,据说拥有祖先的超自然力量;卡瓦尔斯(Qewels)是圣歌吟唱者,其职责是传播宗教知识和征收税赋;考凯斯(Kocheks)是通灵者、占卜者和神迹者,女性考凯斯被称为法克拉斯(Faqras)。

谢赫阿迪被尊为先知后,其后裔和部落首领逐渐成为雅兹迪教神灵的化身,成为宗教领袖、宗教管理者和仪式执掌者的世袭宗族。第一支是谢赫沙姆斯丁(Sheikh Shems ed-Din)的沙姆撒尼宗族,他是谢赫阿迪早期的随从,受到谢赫阿迪的重用,后来成为三大谢赫宗族之一,深受后人爱戴。沙姆斯丁的兄长法赫尔丁(Fakhr ed-Din),是雅兹迪人的宗教事务管理者,“巴巴谢赫”则主要来自他的家族。第二支是谢赫卡塔尼(Qatani)宗族,阿迪的表弟阿布·贝克尔(Abu Bekr)是该宗族的缔造者,也是现今雅兹迪王子家族库尔(Chol)家族的祖先。第三支谢赫家族被称作阿达尼(Adani),是谢赫哈桑的后裔,追求信仰的纯洁性,主要负责训练卡瓦尔斯进行传道和征收课税。哈桑的儿子谢里夫丁(Sheref ed-Din)在与土耳其人一起攻打蒙古人的战争中去世,后被当地雅兹迪人奉为辛贾尔山区的守护神,当地人认为谢里夫丁给山区雅兹迪人带来了信仰。以上七位先知的随从或后裔有时甚至被当作雅兹迪教七大天使在人间的化身,他们的神龛一直受到雅兹迪人的崇拜。

苏菲派的“精神导师”制度也被吸收进雅兹迪教的信仰体系中,使每个雅兹迪人都有宗教方面的指导者,这一制度被称作“兄弟姐妹”或“天堂接引者”制度并传承至今。雅兹迪教教阶体系确立后,其上层由部落首领和先知后裔世袭,而普通民众则根据苏菲派教义听从精神导师的教导。“由于宗教是对人群的深层意识和总体情感发挥巨大影响的精神力量,民族则是具有一定个性的最大人群,所以,宗教与民族的相互关联,比起其他社会文化形式与其他较小的社会文化共同体之间的相互关联来,几乎可以说是一切社会文化形式与一切社会文化群体之关系中最深刻、最全面、最复杂、最重要的一种。”雅兹迪教是雅兹迪民族的基本特征,培育了雅兹迪民族的自我认同,形成了共同的民族意识和民族心理。

(三)民族构成的外在维系:种姓制度与政教一体的结合

种姓制度是古伊朗民族文化的遗存。雅兹迪民族完整地继承和延续了这一文化传统,并保持至今。在种姓制度中,谢赫种姓代表统治者、部落长老和圣人。谢赫种姓可分为三类,最高的是米尔阶层,是雅兹迪民族世俗和宗教事务的负责人。其他两类是巴巴谢赫和教长谢赫,地位低于米尔,分别是宗教事务管理者和宗教仪式执掌者,他们身份尊贵且受人爱戴。毕尔(pir)种姓也是重要的精神领袖,他们政治地位低于谢赫,通常作为谢赫的助手来帮助雅兹迪人办理婚礼和葬礼等重要仪式,在雅兹迪家庭出现矛盾时充当调节者。穆里德种姓则是平民阶层。三个种姓不能随意通婚,也不可与其他宗教信仰者结合,否则就被视为严重背叛教规的行为。

「中东政治与社会」伊拉克雅兹迪民族的历史生成与演变 - 2

雅兹迪民族的宗教信仰体系与种姓制度关系图如上图所示,雅兹迪民族存在种姓制度和政教合一制度两套相辅相成的社会组织形式。政治权力与宗教教阶相呼应,形成了金字塔式的政治阶级体系;种姓制度分割基本的社会阶层,确立了较为清晰的社会分工。各阶层成员各司其职,共同维护雅兹迪人日常政治、经济和宗教生活。而宗教所构成的社会发展模式与其社会体系、世界观、宗教观、人际关系相呼应,形成雅兹迪民族重要的社会制度和规范,保证了较高阶层统治秩序的正常运转和较低阶层服从和服务于统治阶层,维护了雅兹迪民族的团结和稳定。种姓制度与政教一体的结合,对雅兹迪人政治、社会、宗教和经济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14世纪,雅兹迪教定型后开始广泛传播,东至苏莱曼尼亚(Sulaimaniya),西至安塔基亚(Antakya)、迪亚巴克尔(Diyarbakir)和锡尔特(Siirt)之间的区域都有雅兹迪民族定居,辛贾尔成为他们的据点之一。由于贾兹拉地区早期的埃米尔是阿达维斯的成员,雅兹迪教甚至成为贾兹拉地区的官方宗教,可谓盛极一时。

三、中东群雄并立时期雅兹迪民族的生存状况

15世纪以来,雅兹迪人没有形成统一的势力范围,只以部落形成小范围聚居区,主要包括达斯尼(Dasinis)、马赫穆迪(Mahmudi)、顿百里(Dunbeli)三个部落。达斯尼部落是什克汗地区的原住民,活动范围主要在摩苏尔东北部和阿马狄耶(Amadiya)西南部,是现今什克汗地区雅兹迪的先祖。马赫穆迪部落最初来自贾兹拉地区,15世纪迁移至凡胡地区。该部落依附于黑羊王朝(1375~1468年)的苏丹卡拉·尤素福(QaraYusuf),被赐予阿舒特(Ashut)和科豪沙巴(Khoshab)要塞的守护权。顿百里部落也来自贾兹拉地区,与白羊王朝(1378~1508年)的苏丹乌宗· 哈桑(Uzun Hasan)联盟共同反抗帖木儿,控制着巴克(Baq)要塞和哈卡里部分地区。

15世纪早期,中东地区政治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雅兹迪人开始受到地区统治者的威胁,穆斯林对谢赫阿迪的教义充满敌意,视其为变节者或叶齐德的崇拜者。在穆斯林统治地区,雅兹迪人被迫改信伊斯兰教,否则就要面临被杀的结局。15世纪初,阿拉伯人、波斯人,尤其是奥斯曼帝国统治者组织了对雅兹迪人的大屠杀,库尔德族穆斯林也参与其中。很多雅兹迪部落的首领因此被迫改宗伊斯兰教,导致雅兹迪人的势力逐渐走向衰落。

16世纪伊始,雅兹迪人的居住地被波斯萨法维王朝与奥斯曼帝国一分为二。为控制库尔德地区,两个敌对的王朝都想方设法拉拢雅兹迪部落。1501年,萨法维王朝君主伊斯玛仪率领部队占领了迪亚巴克尔以及安纳托利亚东部。1502年,他夺下摩苏尔,囚禁了大部分库尔德王子。奥斯曼人也寻求与某些库尔德埃米尔建立联盟来保卫东部边界,抵制萨法维王朝的扩张。1514年,奥斯曼帝国在卡尔迪兰打败萨法维军队后,于次年建立迪亚巴克尔省,囊括了库尔德地区的所有酋邦,包括西森·卡伊法、乌尔法(Urfa)、马尔丁(Mardin)、贾兹拉、摩苏尔及辛贾尔,有大量雅兹迪人居住在这些地区。重要的雅兹迪部落头领被任命为奥斯曼帝国的行政官,如谢里姆一世曾任命雅兹迪头领伊扎丁(Izz al-Dīn)为库尔德地区的埃米尔,统辖阿勒颇。在这一时期,达斯尼部落与奥斯曼苏丹苏莱曼进行联盟,在夺取萨法维控制下的基尔库克和埃尔比勒(Arbil)后,其首领侯赛因贝格(Hussein Beg)被任命为索拉尼(Sorani)地区的埃米尔。马赫穆迪部落却游离于两个王朝之间,经常变换结盟对象,伊瓦兹贝格(Iwaz Beg)担任部落首领时,曾依附于萨法维王朝,至其子继位后,却选择与奥斯曼帝国结盟。顿百里部落首领海茨贝格(Heci Beg)在萨法维王朝君主塔赫马斯普的授权下,率军抵抗奥斯曼帝国军队,保护萨法维王朝的边境安全。为维护部落利益,顿百里部落和马赫穆迪部落之间也经常发生战争,他们时而依附于奥斯曼帝国,时而投靠萨法维王朝。在这样的夹缝中,雅兹迪人获得了生存空间,但同时也付出了代价。1535年,马赫穆迪部落埃米尔被苏莱曼下令处死,而顿百里的首领同样也死于塔赫马斯普的刀下,其罪名都是背叛各自的王朝。

各雅兹迪部落为了生存,在奥斯曼帝国与萨法维王朝之间艰难选择结盟对象,在两大王朝的夹缝中寻求生存空间,什克汗与辛贾尔逐渐发展为雅兹迪人的重要据点。一直以来,什克汗是达斯尼部落的生活区域,雅兹迪民族的世俗和精神领袖米尔就居住于此。辛贾尔位于偏远的山区,远离政治争端,因此成为雅兹迪民族的重要生活区域。

17世纪以来,雅兹迪人始终遭受着摩苏尔地区奥斯曼官员的压迫,不断被迫改宗伊斯兰教。与此同时,加尔默罗修会、方济各会和耶稣会的传教士也时常在雅兹迪人聚居的辛贾尔与库尔德达格赫(Kurd Dagh)地区传播基督教,但雅兹迪人始终坚持自己的信仰,拒绝改信其他宗教。

四、奥斯曼帝国对雅兹迪人的宗教敌视与经济压迫

18世纪中后期,什克汗地区隶属于库尔德王子伊斯玛仪担任帕夏的阿马迪亚封地,雅兹迪人受到宗教压迫,米尔曾发动起义进行反抗。辛贾尔地区的雅兹迪人依靠劫掠来往于摩苏尔和马尔丁的商队获利,因而摩苏尔和巴格达的奥斯曼官员曾多次讨伐雅兹迪人。

19世纪初期,为争夺地区利益,库尔德人在奥斯曼帝国政权的支持下屡次进犯雅兹迪部落,两个民族之间的关系不断恶化。这一时期,雅兹迪人遭受了被迫征兵、缴纳税收、改宗伊斯兰教的苦难。19世纪下半叶,奥斯曼帝国苏丹认为,国家的统一与稳定正受到不同民族与宗教分裂的威胁,因而加强了中央集权。在坦齐马特时期,奥斯曼人为维护国家安全和收取税收,采取安抚少数民族与宗教少数群体的策略,压制分离运动。但奥斯曼政权认为,雅兹迪人是一个独特的民族,没有取得《古兰经》中所指的“有经人(People of the Book)”的地位,仍处于奥斯曼帝国社会的最底层。1849年,奥斯曼帝国欲向雅兹迪民族征兵,当时作为“有经人”的基督徒与犹太人可以通过缴纳一种对非穆斯林征收的军事豁免税(bedel-i askeri)而免服兵役,但雅兹迪人却不在此列。后经英国大使斯特拉特福德·坎宁(Stratford Canning)的劝说,雅兹迪人才获得免服兵役的权利。然而到了1872年,巴格达的官员米德哈特(Midhat)帕夏取消了这项权利。同年,阿卜杜·阿齐兹苏丹派其典礼官赴摩苏尔,企图在伊拉克北部征召15,000名雅兹迪士兵。雅兹迪人遂向奥斯曼帝国请愿,与基督徒和犹太人同样,获得了缴纳税收便可免服兵役的权利。1885年,奥斯曼帝国再次将雅兹迪人放在征兵行列,规定服短期兵役者可获得50土耳其镑(约合45英镑)的酬劳。征兵工作在阿勒颇、迪亚巴克尔和凡湖(Van)地区实施得较为顺利,但在辛贾尔遭遇了阻力,当地的雅兹迪人被迫改宗伊斯兰教,仇视奥斯曼帝国,因此对征兵工作不予以配合。

19世纪70年代,为保证税收,奥斯曼帝国政府任命雅兹迪人苏福克·阿哈(Sufuq Agha)为辛贾尔大谢赫,主要负责调解奥斯曼帝国地方政府与辛贾尔雅兹迪部落之间的矛盾。1890年,苏福克去世后,哈姆·斯如(Hamu Shiru)继任为最高首领。摩苏尔地区的奥斯曼将军欧麦尔·瓦赫比(Omar Wahbi)帕夏被派往辛贾尔向雅兹迪人征税,并对什克汗的米尔阿里·贝格发出最后通牒,雅兹迪人必须在被杀与皈依伊斯兰教之中做出选择。当阿里·贝格拒绝后,欧麦尔帕夏入侵了什克汗和辛贾尔,并大肆屠杀当地的雅兹迪居民,导致很多雅兹迪人被迫改宗伊斯兰教。雅兹迪教先知谢赫阿迪的圣所也被改建成伊斯兰经文学校,由奥斯曼人管理长达12年。同时贝什克和拜赫扎尼两地都遭到洗劫,不少雅兹迪神龛被损坏,阿里·贝格被囚禁,后遭流放。奥斯曼帝国对雅兹迪人的迫害引发了辛贾尔地区大范围的反抗,哈姆·斯如及其追随者成为反抗奥斯曼帝国的主要力量。

1878年,哈米德二世签订《柏林条约》,令奥斯曼帝国丧失了大面积领土。为阻止少数民族的叛逃,哈米德二世采取了分化少数民族的策略。哈米德二世支持库尔德部落独立,保证库尔德部落处于其监控之下,从而减少因库尔德人和亚美尼亚联合带来的威胁。但雅兹迪人却没有受到此种待遇,哈米德二世的骑兵对塞尔哈特(Serhat)地区的村庄、底格里斯河上游和幼发拉底河谷地、摩苏尔平原和什克汗等地区的雅兹迪部落发动了进攻。1895至1915年,什克汗雅兹迪人为躲避战乱逃亡至外高加索地区,许多宗教高层也被迫改宗伊斯兰教或者逃亡。19世纪末,阿齐兹(Aziz)成为摩苏尔地区的新帕夏,允许雅兹迪人信仰自己的宗教,被迫改宗的雅兹迪领导人可以重新信仰雅兹迪教,为辛贾尔地区带来了和平。1898年,流放异地的阿里·贝格被允许回到什克汗,后成为雅兹迪民族的米尔。

1915年,奥斯曼帝国开始加大对非穆斯林族群的迫害,卡拉达格(Karadag)和鲁姆克尔(Rumkale)地区的多数雅兹迪人逃离到叙利亚和伊拉克北部,亚美尼亚基督徒和伊拉克东部教堂的基督徒也逃到辛贾尔寻求雅兹迪民族的保护。1918年,雅兹迪人的首领哈姆·斯如拒绝向奥斯曼政府交出避难的基督徒,奥斯曼帝国遂占领了辛贾尔。奥斯曼帝国解体后,摩苏尔省转由英国统治。哈姆·斯如因其亲英的立场被英国任命为辛贾尔领导人,负责行政和公共安全事务直到英国统治结束。尽管雅兹迪人在辛贾尔地区占人口多数,但由于雅兹迪宗教上层对教育的垄断,极少雅兹迪人具有阅读和书写能力,导致大多数行政职位只能由基督徒担任。

五、伊拉克独立以来雅兹迪民族的发展

1921年,伊拉克在英国的托管下独立。1923年,土耳其建国。《洛桑条约》 (1923)和《安卡拉条约》(1926)对土耳其与伊拉克、叙利亚的边界进行了重新划定,规定摩苏尔归伊拉克所有。1933年,伊拉克和叙利亚边界被重新划定。雅兹迪人的居住区域被分成四个部分,分别隶属于伊拉克、土耳其、伊朗和叙利亚。20世纪初,中东国家纷纷走上民族独立和国家构建的道路。然而,少数族群在中东民族国家构建的进程中不断被边缘化,政治和文化空间不断遭到国家政权的挤压。包括雅兹迪民族在内的少数族群与主体民族矛盾不断升级。

土耳其共和国建立后,官方在民族问题上实行同化政策,库尔德人首当其冲成为受害者,政府和学校禁止使用库尔德语。人口本就占少数的雅兹迪人处于弱势地位,土耳其官方将雅兹迪人定性为无宗教信仰者。在20世纪后半叶,土耳其境内的雅兹迪人逐渐移居德国等欧洲国家。20世纪80年代,约有6万雅兹迪人生活在土耳其,但因政治、宗教和经济弱势地位,雅兹迪人曾经居住过的村庄基本上都已荒无人烟。

分布在伊朗和叙利亚的雅兹迪人数量相对较少,只有几个小部落留存至今。雅兹迪人的传教士不能跨境传教,雅兹迪教的传播被切断,什克汗对位于伊拉克以外的其它雅兹迪部落的影响大大降低。

1931年,伊拉克政府承认库尔德文化的独特性,认定库尔德语是伊拉克北部官方语言之一。伊拉克政府认为,雅兹迪人的语言与库尔德民族语言相同,所以将雅兹迪人划分为库尔德民族的一支。但库尔德语并没有进行标准化,大部分库尔德人讲索拉尼语(Sorani),雅兹迪人和巴赫迪南(Bahdinan)地区的居民讲库尔曼其语(Kurmanji),而巴赫迪南的教学用语却是阿拉伯语,这使库尔德民族文化对于雅兹迪人的影响只是流于形式。

这一时期,雅兹迪民族上层人士的重新整合,促进了雅兹迪民族的统一与发展。按照雅兹迪传统,米尔家族是整个雅兹迪民族的宗教领袖和世俗领袖。但1892年米尔米尔扎(Mirza)改宗伊斯兰教后,米尔家族的威望日渐式微。1899年,雅兹迪民族英雄阿里·贝格成为米尔,后被都斯基(Doski)地区的库尔德穆斯林杀害。辛贾尔部落的首领哈姆·斯如实施了宗教改革,参与雅兹迪宗教事务,对米尔在什克汗的权威构成了挑战。20世纪30年代,辛贾尔地区发生了大规模反米尔示威游行。1931年,《什克汗备忘录》巩固了米尔家族在雅兹迪民族中的地位,它强调雅兹迪人必须遵守传统规则,除非米尔死亡否则其不能被罢黜。但辛贾尔的头领希望与英国合作,而什克汗的米尔家族却选择认同土耳其人或阿拉伯人的政治权威,两者之间出现严重分歧。1933年,哈姆·斯如去世,阿里·贝格之子赛义德·贝格继任米尔,通过与辛贾尔部落的联姻巩固了米尔家族的权威,再次取得了什克汗和辛贾尔的统治地位。

雅兹迪人与库尔德人具有相同的居住地域和统一的语言环境,两个民族之间息息相关,因此雅兹迪民族的命运始终与库尔德民族连在一起。自20世纪20年代起,伊拉克库尔德人开始探索建国之路,但规划中的库尔德国家并不包括辛贾尔和什克汗。直到60年代,库尔德人才意识到取得雅兹迪人支持对其建国的重要性。70年代,库尔德地区发生反抗伊拉克复兴党政府的暴动,伊拉克政府加紧了对分裂活动的打击。原本生活在库尔德地区中的雅兹迪人也难逃厄运,辛贾尔和什克汗的雅兹迪村庄被毁,只有极少数位于库尔德地区的雅兹迪村庄得以保存。复兴党在打压雅兹迪民族独立倾向的同时,还推行集体村庄制,令雅兹迪人被迫转移到集体村庄,原来居住的村庄改由阿拉伯人居住。伊拉克政府为离间库尔德人与雅兹迪人之间的关系,宣称后者是倭马亚哈里发叶齐德·本·穆阿维叶的后代,强调其与库尔德人的不同起源,甚至有少数雅兹迪人被吸收进了复兴党。辛贾尔地区的雅兹迪人被禁止使用库尔德语,阿拉米语和土耳其语等其他语言也遭到禁用。

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库尔德人乘机反抗。伊拉克政府面对内忧外患,在权衡利弊后,允许库尔德人获得自治权。伊拉克北部库尔德地区政府成立后,部分库尔德领土成为自治区,萨达姆政府将雅兹迪人分成两个部分,将近90%的雅兹迪人被划分在库尔德自治区外。整个辛贾尔地区和什克汗大部分地区,包括最主要的城镇艾因西福尼(Eyn Sifni)、拜赫扎尼、贝什克都仍处于伊拉克复兴党政府的控制下。这样一来,伊拉克雅兹迪民族实际上存在两个领导人。艾因西福尼镇的米尔塔赫森·贝格统治库尔德自治区的雅兹迪人,哈伊里·贝格(Kheyri Beg)统治库尔德地区的雅兹迪人,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2003年,时间长达12年。位于拉莱什地区的谢赫阿迪墓地是雅兹迪人的圣地和朝拜中心,虽然距离艾因西福尼镇只有数千米,却被划归至库尔德自治区,导致大部分雅兹迪人无法跨越边界进行一年一度的朝觐,也无法举行重大节日的庆典活动。这种具有政治目的的划分方式严重伤害了雅兹迪人的宗教感情,两个地区之间的雅兹迪人无法自由往来,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雅兹迪人的团结。

库尔德人与雅兹迪人都反对伊拉克政府的民族压迫,共同的利益让他们相互支持。尽管部分雅兹迪人依然怀疑库尔德人别有用心的政治动机,坚决要求在宗教与民族认同上得到与库尔德人相区别的独立身份,但库尔德自治区建立后,雅兹迪人终于过上了相对和平的生活。雅兹迪人支持库尔德民主党(KDP)和库尔德爱国联盟(PUK),这两个政党也认可雅兹迪教曾是所有库尔德人的原始信仰,对推动雅兹迪文化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1993年,库尔德民主党在杜胡克建立了拉莱什文化中心。2003年,贝什克和辛贾尔也建立了类似的文化中心。中心员工和宗教人士的薪水都由库尔德民主党承担,他们鼓励雅兹迪人在杂志和期刊上发表文章来追溯民族的历史。

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复兴党政权被推翻。雅兹迪人并没有因此获得与库尔德人同等的待遇,雅兹迪人村庄的发展和社会条件的改善都比不上库尔德穆斯林,在安全与宗教认同问题上仍不时遭受攻击。自2004年以来,伊拉克局势持续动荡,居住在库尔德自治区域以外的多数雅兹迪人不得不面对极端分子的攻击。2007年8月14日,辛贾尔的两个雅兹迪村庄被四枚导弹夷为平地,辛贾尔因位于库尔德自治区之外而得不到其军队的保护,造成近500名雅兹迪平民死亡。伊拉克政府一直未明确辛贾尔和什克汗的归属问题,而是一味强调需要通过公民投票来确定两个地区是否加入库尔德自治政府或伊拉克政府。伊拉克政府的暧昧态度,以及辛贾尔和什克汗所处的尴尬位置使其一直无法得到有效的军事保护。“基地”组织等极端恐怖势力煽动对异教徒发动“圣战”,而雅兹迪人则成为极端组织眼中“最邪恶的异教徒”。在极端组织看来,雅兹迪人不仅不是穆斯林,还是魔鬼的崇拜者。自2003年以来,雅兹迪人因害怕受到攻击而停止了每年的宴会,失业、宗教歧视、杀戮、绑架和恐吓问题常年充斥于伊拉克雅兹迪人的生活之中。

2014年,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开始对雅兹迪人进行血腥屠杀,部分雅兹迪人被迫逃至辛贾尔附近的山区,因严重缺少食物、医药和饮水,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另外一些雅兹迪人则逃亡至叙利亚,却因叙利亚内战沦为难民。联合国难民署派车辆在伊叙边境迎接雅兹迪教徒,将他们送往叙利亚东北部的难民营,并提供帐篷、毛毯等基础设备。留在辛贾尔地区的雅兹迪人尤其是妇女更是处境悲惨,约有3,000名雅兹迪妇女遭“伊斯兰国”组织绑架,另有约2,000人被困在该组织的控制区。许多雅兹迪妇女遭到殴打强奸,被极端分子转卖以换取武器或其他物品。有的妇女以10美元被出售,甚至10根香烟就可以换走一个雅兹迪妇女。2015年12月22日,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武装部队继续向“伊斯兰国”组织的据点发动攻势,夺回辛贾尔山南部地区,成功解救了1,500户雅兹迪家庭。2016年6月17日,联合国将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对雅兹迪人的屠杀行为定性为“种族灭绝”。

六、结语

雅兹迪民族是西亚地区古老民族的遗存,中东古文明和各种宗教的相互影响使雅兹迪民族的发展进程成为中东文明史的一个缩影。

第一,雅兹迪作为中东古文明的创造者和承载者之一,既有苏美尔文明和亚述文明的遗留,也受到各种宗教文明的影响。雅兹迪民族在吸收祆教、基督教、摩尼教、伊斯兰教文化和传统的基础上形成了宗教信仰体系独特的雅兹迪教。雅兹迪教作为雅兹迪民族的精神核心,强化了该民族的身份认同。种姓制度成为雅兹迪民族政教合一的关键支撑,是维系其宗教体制与世俗政权的重要纽带。

第二,宗教的独特性给雅兹迪民族带来了悲惨的历史记忆。雅兹迪民族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遭遇了各种民族压迫和民族歧视,被迫改宗和沉重的兵役赋税是其民族历史的苦难记忆,并成为雅兹迪民族自我认同的历史记忆和共同心理。雅兹迪教、库尔曼其语、共同的生活区域和民族心理,成为弱小而坚韧的雅兹迪民族生存的重要依托。

第三,雅兹迪民族曲折的历史发展是一部不断遭受迫害和被迫改宗的苦难史。自14世纪以来,约2,300万名雅兹迪人遭受杀戮,雅兹迪民族人口总数持续锐减。19世纪初,雅兹迪人口约有200万,现今已不足100万。“当代伊拉克政府推行的不公正的民族政策,使雅兹迪民族在经济上受压迫,政治上受排挤,文化上受歧视,一直处于被同化和被边缘化的境地。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兴起后,种族屠杀使当前雅兹迪民族的处境急剧恶化,前景堪忧。

「中东政治与社会」伊拉克雅兹迪民族的历史生成与演变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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