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蔚：我们为何会陷入关系困境中无法自拔? | 思想食堂

思想食堂第12课，全年共24堂课

8月12日，思想食堂邀请了李松蔚老师在杭州发表了《为何愈亲近的人关系愈难处理》的主题演讲，他从心理学的系统论视角解答了：为什么听过很多大道理，仍旧过不好这一生？

李松蔚

思想食堂讲师

清华大学心理学讲师

演讲/李松蔚 整理/思想食堂

为什么我们会陷入同样的关系困境

在中国，可以说30年前，主流人群并不认为心理学是一门重要的学科。因为我们觉得对于个人的问题，好像有很多的处理办法，也不觉得它有多困难。可是在生活中，当我们试图去改变一个人的行为时却发现方法很少。

我们经常遇到一些困难，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当要去改的时候却发现很难。别人不听我的话，也就罢了，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不听自己的话，这究竟是为什么？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位女士抱怨说她老公每天回到家，什么都不做，往沙发上一躺，就开始玩手机游戏。她说了很多遍，但他就是不改，怎么办？

如果问，这个老公为什么一回到家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可能很多人都会说，因为他懒。

这个解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统治了我们的认知，认为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可是仔细想一想，什么叫做懒？他为什么会这么懒？

大家会说，他回到家什么都不做，所以他是一个懒人。他老婆让他去做这个去做那个，他听了以后不动，所以他是一个懒人。那他为什么不动呢？还是因为他太懒。

这是逻辑上的因果循环。他为什么不做事？因为他懒。他为什么懒？因为他不做事。

所以我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懒”，但并没有解释这件事情。如果接下来再问，就算他懒，那怎么改变他？然后，很多人会说，那就不要再懒，勤快一点。

实际上，我们对很多问题的理解，只是给这个问题起了一个很有解释力的名字而已。这是我们在心理领域经常犯的一个认知上的谬误。

我们理解很多的问题，用的是个人化的视角。我们以为自己找到了问题所在，可是我们改变不了它。

有时候我们还会把它归因为是某人的道德问题，说这是个性品质的问题，找很多理由说这个人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今天给大家介绍的是心理学里对关系问题的另外一种视角，我们不认为是这个人道德有问题，或者是这个人的个性特点有问题。这个新的视角叫关系视角。

不是谁错了，而是关系生病了

在上面的例子中，妻子抱怨丈夫回到家里什么家务都不干。但近距离观察他们的互动，可以看到一个现象是，当丈夫去做家务的时候，妻子又会嫌弃他做的不好，衣服叠不整齐，东西乱放，还不如自己来的顺畅。

从深层次剖析，其实是妻子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把丈夫往懒人的路上赶。所以，在传统的视角里面，经常会造成这样的困难，就是我们一直在界定到底是谁错了。

但在关系的视角里，看的是两个人的配合。一件事情发生了，一定是双方配合之下发生的。

在心理学的研究层面上，不是去指责哪个人做错了什么，而是去研究那个配合是怎么样发生的。

所以，上面所讲的不是一个人犯错那么简单，它是一个被维持的模式。我们要解释的是为什么一个模式会持续下去，这个在亲密关系里，是最常见的一种行为。

举一个现实例子，中国传统家庭的特点就是妻子抱怨丈夫不为家庭付出，每天下班就算没事也不回家。丈夫又抱怨妻子太唠叨，所以没事的时候宁可在外面喝酒，也不想回家。这里面就有一个闭环。

抽取最本质的核心来看，是一个因果循环。就像最简单的贪吃蛇游戏，两个人构成的，来回的绕圈子，但是问题解决不了。这个闭环一直在原地打转，从而陷入了亲密关系的困境。

系统论的三大重要结论

如果要解释亲密困境是怎么样形成的，需要给大家介绍系统论，它在心理学领域有很深的应用。它告诉我们三个很重要的结论。

一、改变是自发的，不变是系统刻意维持。

系统是很多东西连接在一起的整体组合，这个连接是不断变化的，它是活的。

比如一对夫妻10年前这么恩爱，10年后还是这么恩爱，这不正常。他们一定花了很多努力去保养维持这段关系，才可以让关系20年保持不变。可是如果他们不去保养，这段关系就会变。但如果是一辆车身上的划痕，如果不去处理就永远不会变。

所以，在系统里，改变是恒常的，不变是刻意维持的。

这个和过去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过去我们常认为问题出在个体身上，说一个人很懒。用系统视角看，这个人懒一定是他自己包括身边的人一直在做一些事情，才维持他一直这样懒。

二、无论对错好坏，任何被保留下来的模式都是有理由的。

比如弱小的兔子根本没有办法与狮子对抗，我们本能的会同情兔子。但如果用系统视角来看，兔子很弱但却活到了今天。它能活到今天，不是靠爪牙锋利来维持生存，而是大规模繁殖。

又像是小孩打架，被欺负的孩子可能在武力上没有优势，但他有别的本事，比如告状，让大人来管教欺负自己的孩子。

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每一个存在的物种，或者是每一种生活方式，都有它被维持下去的那个理由。

三、系统的目的是在变化当中维持自身的相对稳定。

这是系统式看问题的方式，它不是孤立地解释问题本身，而是把人类的关系，以及遇到的每一个问题作为一门科学来研究。

系统论就像进化论，它阐释了这个生态系统怎样形成一个循环，怎么去维持它自己。

关系困境可以这样破

首先，一个问题两次出现是偶然，如果总是一再出现，它便是一个闭环，是一个被维持的东西。

要改变它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改变我自己。这需要去转化一个心态，要从系统的角度来认识这个问题，而不是从单方面的立场来认识这个问题。

如果我看不到这个闭环的话，就谈不上去改变它。必须要看到整个的面貌是什么样的，才知道那个问题出在哪里。

其次我们需要一种例外观察的方法。例外观察其实在打破我们刚说的那个闭环，从对方的行为到我的理解，需要去看到一个例外。

对方这么做的时候，我就会按照我原有的模式去解读，我给他贴标签，这是我们最容易看到的东西。可是现在需要去做一个相反的事情，用相反的态度看问题。

如果你看到了这个人是不一样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时候，就不会再把对方的所有的行为全都解读为是过去的那个理解。

最后，我们需要一种扰动，需要一个第三方出现。扰动的意思就是让你原来的那个事情继续不下去，这就叫扰动。

要解决这个困局，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引入一个第三方。

所以，真正的心理学，它不是跟这个问题较真，不是用我们的惯性思维。

你这里有问题，我就在这个地方给你施加压力，逼着去改变。你经常会发现，越是逼着去改变，越是在给这个问题添砖加瓦。

我们解决问题的努力很多时候是在维持那个问题，要用一种科学的角度和系统的角度去解析这种关系困境。

（以上内容根据李松蔚老师现场演讲整理，有删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