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18年与“Made in Internet”

【财新网】（专栏作家 傅蔚冈）当我们在使用电脑或者手机App的时候，如果愿意给软件开发者开放权限，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它所收集，包括但不限于我们的位置、通讯录和使用频率等等。当然，如果我们对软件有任何意见，也可以随时向它们提出。软件开发者会根据我们的反馈，不时对其进行更新。一个可以作为佐证的是，手机里的App，没过几天就会有一大堆需要更新。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在传统软件时代——也就是软件还是以光盘形式存在的时代，很多软件开发商尽管拥有海量的用户，但是由于没有互联网，他们无法知道自己用户的真实使用习惯。那么，那时候的企业是如何来调查用户的使用习惯并提高用户体验？据说微软的可用性测试——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用户体验”——是这么做的：

让普通用户进入专门的可用性实验室，大家使用同样的软件，通过装有单项玻璃的观察室、摄像、问卷等各种测试手段，记录下用户的行为。有的时候，微软负责可用性测试的团队甚至会在用户的办公室，现场观测他在那个场景下的软件使用行为，以保证场景的真实性。最后，通过数据的统计分析，找到软件设计上的缺陷，反复修改多次，产品才能发布。

这是阿里巴巴集团技术委员会主席王坚在其新作《在线：数据改变商业本质，计算重塑经济未来》一书中描述的一个细节。据说这曾经是整个软件行业的通行做法，而且是在离线时代唯一可行的做法。也正是如此，当年微软更新软件也就没有现在这么频繁，毕竟调查用户使用习惯的成本太高。

这种情况直到2003年才改变。由于网络已经普及，微软在Office 2003中使用了一项新技术，把用户使用软件的行为数据和机器配置自动记录并通过互联网发送回微软，这就是微软的用户体验改进计划，内部代码为SQM。有了SQM以后，跟踪用户的使用习惯就方便多了。据詹森·哈里斯在msdn.com上的记录，Office 2003自发布以来，共搜集了13亿个使用片段。也正是有了SQM，微软也因此在历史上第一次知道了Word 2003中最常用的5个命令是粘贴、保存、复制、撤销和加粗。

交易结构改变

现在只有很少软件公司以光盘的形式提供服务了，大都采用了在线销售、安装和升级。从发售光盘改为在线购买和安装，这不仅仅是载体的改变，而且是服务方式的变化：软件开发者可以时时知道用户的使用习惯并加以改进——这就是我们今天说的互联网“客户体验极致”，如果没有海量的客户在线反馈，软件开发者怎么可能不时更新？

当然，互联网绝不仅仅对软件公司产生影响，更对整个社会经济的交易结构都发生了影响，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对于中国的老百姓而言，2003年印象最深刻的一定不是Office 2003的发售，而是一家名为淘宝网的网站上线。当然，在淘宝网上线时，他的创始人马云也绝对不会想到这家公司会对中国老百姓的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据阿里巴巴的2016年财报显示，淘宝（包括天猫）共有4.23 亿活跃用户，淘宝和天猫的总交易额为3万亿元，占当期社会零售总额的10%。

显然，这是互联网的功劳。通常认为，互联网对商务活动的影响时发生在这样两个方面：一是拓展了交易半径。线下的交易半径以客户所能达到的商家为限，但是在线上距离已经不是问题，只要是快递能够到达的地方，理论上交易都可以达成——除非像生鲜等对时间有特别要求的物品除外，所谓的足不出户购物就成为可能；二是网络大规模降低了信息不对称。所有的线下交易只能靠口碑相传，这个口碑没有文字记录只能在小范围内流传，但是网站交易却通过顾客点评等方式让所有的消费者都知悉，而且任何交易环节都可以追溯，极大降低了信息不对称。

再造生产流程

无论是拓展交易还是降低信息不对称，大都是从消费者的角度出发，认为互联网的出现便利了购物流程。这样的说法当然没错，但是从现在来看，这远远不够，互联网的出现不只提升了消费者的用户体验，还再造了生产流程。

互联网最大的功劳就是拉近了人与人、企业与企业、不同资源之间、生产与销售端之间的距离。电子商务不只是销售服务的工具，更是生产服务的帮手。首先，通过网络，企业，尤其是中小微型企业，将更有能力实现生产、经营、销售的全球化和多元化。我们现在能坐在家里品尝到来自大洋彼岸生产的车厘子，很大程度要拜网络的功劳，也正是如此。2017年6月20日在美国底特律举行的“美国中小企业论坛”上，马云的出现让很多农场主欣喜若狂，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马爸爸旗下的淘宝网让大洋彼岸的中小企业受益。有媒体曾经这样报道了这样一个案例：

在会场，美国农场主Verbrugge感叹，和天猫合作，从大洋彼岸华盛顿州自家果园里摘下的车厘子，在48-72小时之后，就可以到达中国消费者的手中。“这将是同样美好的滋味。”

其次，通过互联网，企业能够更贴近消费者迅速调整产品和服务。微软在启动SQM之前，它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用户最经常使用的动作是什么，尽管此时微软已经是一个巨无霸公司。但是因为有了互联网，很多中小企业能够根据消费者的偏好迅速推出自己的产品，从而快速做大。有机构统计，截至4月份，在A股上市的公司中有近120家是从淘宝开店起步，同时还有87家公司在准备上市。最为广大消费者所知晓的可能是三只松鼠，在2016年它的营收规模达到44.23亿元。

从这个意义而言，长期以来我们可能忽略了互联网在供给侧的意义：通过网络这个助手，创业者可以接触到海量的客户，同时还能对用户的使用习惯做出快速反应，生产或者提供让消费者满意的产品或者服务，而公司也能在短期内获得爆发性成长。上面提到的三只松鼠，通过几年在淘宝上的经营，已经快速超越在线下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历史的公司，一年44.23亿元的营收，俨然已经成为炒货业的巨头。当然，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Made in Internet”核心

或许正是看到这样的现象，马云在今年7月份举行的天下网商大会上提出了“Made in Internet”这个概念。如何理解Made In Internet？在我看来，其核心就是一种以大数据为基础的架构，通过互联网对消费者的了解、洞察，通过产品的创造、营销和服务，用各种方式去满足消费需求，创造新的消费需求。当年即使牛如微软，只能够通过建立可用性实验室的方式来捕捉用户的反应，现在一家普通公司都能够借助App来捕捉到来自用户的反应和需求，这在前互联网社会是无法想象的。

如果仔细梳理阿里巴巴旗下的各项业务线，与“Made in Internet”有不谋而合之处。从服务于中国外贸企业起步的B2B，再到国内零售的C2C和B2C的淘宝天猫，然后是为商家提供各种服务的支付宝、菜鸟物流和阿里云等等。阿里巴巴18年的发展历史，可以说是为了更好助力供给端。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阿里先知先觉，而是它在发展过程中逐步遇到各种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而成就的事业：毕竟在互联网上交易遇到的支付、物流、融资、营销等各个方面都和线下状态迥异。

当然，阿里的发展史只是“Made in Internet”的一个缩影。现在，我们所有的工作和生活几乎都已经是网络化了，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无不打上互联网的烙印，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也没有了线上线下的区分。在互联网的早期，我们经常耳熟能详的一句话是“在互联网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但是在现代，我们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借助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对方不仅知道你是一条狗，而且还可能比这条狗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喜好……

从这个意义而言，“Made in Internet”还将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作者为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