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重申挺乌克兰立场 美是否向乌升级武器供给引关注

【财新网】（记者 田佳玮）在第72届联合国大会召开期间，仍与俄罗斯就乌克兰东部冲突局势相持不下的乌克兰，正酝酿升高与美国间的实质合作关系。

美东时间9月2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Petro Poroshenko）举行会谈。波罗申科在会谈后接受采访时称，两人讨论了美乌之间包括国防和其他领域在内的方方面面的合作，并共同展望将乌克兰与美国的防务合作，提升到新高度。

特朗普表示，他支持乌克兰提出的维和方案，即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布署范围，必须包括“在俄乌边境附近，不受乌克兰中央政府控制的地域”，而非俄罗斯所提出的，仅在乌克兰东部分离主义武装和乌克兰政府军的接触线周边部署维和人员。

俄乌所提的两个方案的主要差异在于：乌克兰方面指控，俄罗斯要求仅在冲突双方“接触线”附近部署维和人员的意图，是让当下由分离主义武装占据的乌克兰东部势力范围“固定化”，并藉由国际组织的介入，让反抗乌克兰中央政府的这股势力藉此“合法化”。

乌克兰政府则主张，如果要部署联合国维和人员，部署范围应包含整个乌克兰东部的“被占领地区”，特别是现在乌中央政府无法直接控制的俄乌边界线一带，防止俄罗斯私下通过俄乌边境继续为亲俄派的分离主义武装提供支援。不过，俄罗斯一直否认其有对乌克兰东部的分离主义武装提供支援，俄罗斯也并未承认由乌克兰东部的亲俄派组织自行成立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及“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

在两人共同举行的媒体发布会上，特朗普和波罗申科强调，美国和乌克兰两国在经济领域的合作得到加强，特朗普还称乌克兰的局势正在逐渐转好。

当地时间9月18日，美国参议院批准了总额高达6920亿美元的“2018财年国防预算案”，目前全案已送交白宫，等待特朗普签署。波罗申科于19日在其脸书页面上发文称，该预算案中对乌克兰国家安全与国防领域的军事设备援助达到5亿美元，预算案还允许美国政府可向乌克兰提供致命性防御武器，包括海岸巡逻艇、防空电子设备、海面情况观测设备、海军反鱼雷和水雷设备等等。

但美国国会的这项预算案只是开了“允许清单”；至于是否要为乌克兰提供上述武器，以及提供的种类、型号、数量，决定权则在美国政府手中。但美国政府目前还未针对会向乌克兰提供哪些防御性武器做出任何声明。俄罗斯政府则认为，美国向乌克兰提供致命性武器，无助于解决乌克兰东南部顿巴斯地区的冲突，也无助于降低局势的紧张。

9月20日在联合国大会上进行首次演讲时，特朗普曾以乌克兰所受到的“主权威胁”为例，强调各国必须坚持对法律、边界和文化的尊重以及基于此产生的和平交往。

美乌关系渐回传统路线

乌克兰危机起始于2013年11月底。由于来自俄罗斯的压力，乌克兰当时的亲俄派总统亚努科维奇突然改变原定计划，中止和欧洲联盟签署政治和自由贸易协议，并转而强化和俄罗斯的关系。

对此感到强烈不满的亲欧派民众借此举行抗议，长期占领首都基辅的广场，随后引发一系列国内政治危机。无法抵挡民意压力的亚努科维奇最终弃职逃离基辅，前往俄罗斯寻求庇护。亲欧反俄的反对派人士则在混乱的政局中上台。

2014年3月，原属于乌克兰领土的克里米亚半岛，在俄罗斯的军事介入下，当地以俄裔为主的民众通过公投决定脱离乌克兰，随后并入俄罗斯联邦。但这一冷战结束以来最极端的国界变动和领土主权转移，并未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承认。自认为遭到侵略的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随之跌入谷底。

随后，在乌克兰南部和东部，特别是顿巴斯地区（包括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的当地亲俄派组织，不断发起反对乌克兰新中央政府的示威活动，不承认在混乱政局中上台的反俄派政客的权威。

当地亲俄派甚至宣称成立“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及“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并仿照克里米亚进行了脱离乌克兰的公投。但俄罗斯并未如兼并克里米亚一般，直接以官方军事力量介入当地，并将之并入俄罗斯。但乌克兰政府仍指控俄罗斯政府暗中支持当地的分离主义势力，意图破坏乌克兰主权完整。

2014年4月，乌政府对顿巴斯地区发动军事行动，触发了持续至今的武装冲突。冲突爆发以来，美国一直和乌克兰站在同一立场，一方面指责俄罗斯“侵略”和“兼并”克里米亚，并“煽动支持”乌克兰东部分离主义武装发动叛乱；另一方面，则积极对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并为之提供人员培训，开展联合演习等军事合作。目前，美国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价值7.5亿美元的军事援助。

然而，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期间，仍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特朗普曾一度宣称俄罗斯并不打算以武力侵略乌克兰，他还说，克里米亚危机更多的是个欧洲的问题，除非欧洲国家发出请求，否则美国不应该介入克里米亚局是。这一表态随即引起许多乌克兰高级官员的愤慨。而特朗普在当选就职之后也迅速修改此前的引起争议说法，并于今年2月间表示克里米亚是被俄罗斯“拿走”（taken by）的；当时白宫发言人还补充道，特朗普的立场非常清楚：希望俄罗斯将克里米亚归还给乌克兰。

然而，特朗普竞选期间和上任之初，多次向俄罗斯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个人示好之举，以及特朗普政府起初希望降低或解除因克里米亚问题而起的对俄经济制裁的态度，更让乌克兰国内一度担忧，特朗普政府将以牺牲乌克兰为代价，修复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

不过，随着持续发酵的“通俄门”使特朗普和整个竞选团队的多名要员受到调查，美俄关系并没有沿着特朗普设想的和缓路线发展。

4月6日，特朗普更以叙利亚阿萨德政府可能对平民发动化学武器毒气袭击为由，下令向叙利亚政府军的空军基地发射数十枚巡航导弹，让美俄关系再次降次下挫。普京此后接受采访时直言，俄美关系在特朗普上台之后，无论是在双边关系还是军事合作方面都明显倒退。

竞选过程中，特朗普曾有意减轻或解除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然而上台后，随着美国国内“通俄门”调查和舆论压力的上升，特朗普政府对俄罗斯的制裁姿态反而升级。

6月14日，美国国会以俄罗斯卷入“吞并东乌克兰”的行动为由，通过一项对俄罗斯施加制裁的法案，把俄罗斯国内将近40名个人和机构纳入了新的制裁范围。

7月25日，美国国会又以俄罗斯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以及军事介入乌克兰和叙利亚为由，对俄经济施加进一步制裁。不情愿地签署两次制裁案之后，特朗普发推文称，美国和俄罗斯的关系跌到了史上最危险的低点（all-time and dangerous low）。

与此同时，美国对乌克兰的政策，正在淡化特朗普的个人色彩，逐渐回归2014年以来的既有路线。

7月7日，在特朗普和普京于G20峰会期间首次见面前的几个小时，美国国务卿蒂勒森任命美国前驻北约大使库尔特·沃尔克（Kurt Volker）担任乌克兰谈判特别代表。沃克尔在对俄问题上立场强硬，也是美国外交事务鹰派代表研究机构——麦凯恩研究所的主任，曾主张美国向乌克兰提供具有杀伤性的武器援助。

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对此任命表示欢迎，称此安排遵从了乌方的意愿，能够帮助终止俄罗斯的“侵略”，恢复乌克兰领土完整。美国驻乌克兰前任大使赫伯斯特（John Herbst）认为，对沃克尔的任命表明特朗普政府对乌克兰（问题）是认真的，他将促使各方履行旨在结束乌克兰冲突的明斯克协定。

两天后，7月9日，沃尔克随蒂勒森一起访问乌克兰。蒂勒森表示， 俄罗斯必须迈出第一步（make the first move），将和平带到乌克兰东部地区。他说，美国的首要目标是，恢复乌克兰的领土主权和完整。波罗申科称，蒂勒森的表态是美国支持乌克兰的强大信号，乌克兰对与美国伙伴的合作水平感到极度满意。分析认为，对于很多担心特朗普政府会改变对乌政策的乌克兰人来说，蒂勒森的表态，起到很大的安抚作用。

8月24日，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在乌克兰独立日对其进行访问，成为近10年来首次访问乌克兰的美国防长。马斯蒂称美国政府将会考虑向乌克兰军方提供防御性武器，以加强乌克兰武装力量。当被问及这个举动是否会被俄罗斯认为是威胁时，马蒂斯回答说，“如果你不是侵略者，防御性武器对你是没有挑衅性的。”

自乌克兰冲突爆发以来，是否向乌克兰提供防御性武器，一直是美国政坛内部争论的问题。2015年2月，曾有美方高级官员呼吁向乌克兰提供包括反装甲导弹、侦察无人机、装甲悍马和雷达等在内的价值30亿美元的防御性武器装备。但奥巴马政府拒绝了这一提议。奥巴马政府任期内，美国对乌克兰的援助只局限于装甲、夜视眼镜、急救箱和工程设备等“非致命性”的军品范围。

但分析指出，目前乌克兰东部的冲突形势，与奥巴马时期发生了很大改变。一方面，签署于2014年、旨在结束乌克兰冲突的明斯克协定，三年来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各方冲突行为仍在发生；另一方面，倾向对俄罗斯强硬的共和党现在同时控制了美国政府和参众两院，因此向乌克兰提供防御性武器之议又被重新提上议程。

另外，美国和乌克兰的军事合作也在加强。美国海军近期发表声明，宣布美军已开始在乌克兰南部的奥恰科夫海军基地，为乌海军建设作战中心。该中心位于黑海沿岸，扼守黑海通往乌克兰内陆的要冲，接近克里米亚半岛。这使得美国与高度重视黑海战略意义的俄罗斯关系更加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