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芳华》撤出国庆档，上映日期待定

【财新网】（记者 刘爽爽）2017年9月24日凌晨1点，冯小刚电影官微发布消息：“经与电影局及有关各方协商，《芳华》拟同意接受各方提出的更改放映档期的建议，具体新的上映档期择日发布！为此也给院线、观众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

此前，原定于9月29日上映的《芳华》已经投入了上千万的宣传费用，各类海报、剧照、宣传片在线上线下投放。上映前十余天，冯小刚与编剧严歌苓等主创开始在全国路演，宣布撤档的当天还在上海如期举办了一场发布会。

在上海的路演发布会上，冯小刚就电影撤档一事回应：“原本今天距离《芳华》公映还有五天，但现在还没有开始，就要和观众朋友们告别了。我必须诚实地告诉大家，我的心情是有些悲壮的。”

上映前四天紧急撤档，前期宣传损失极大

2017年的电影国庆档期依旧竞争惨烈。大鹏执导的第二部电影《缝纫机乐队》、成龙主演的《英伦对决》、李晨和范冰冰二人合作的军事题材影片《空天猎》、开心麻花团队继《夏洛特烦恼》后的又一喜剧作品《羞羞的铁拳》等十余部作品，早早瞄准这一档期，希望吸引更多观众。

同时，也有几部电影因各种原因撤出这一档期，如由王晶、钟少雄执导的魔幻片《降魔传》；陈意涵、张钧甯主演的《闺蜜2：无二不作》；邓超、泉景天主演的《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以及冯小刚执导的《芳华》。

电影因担心原定上映档期竞争太过激烈而撤档，并不少见，也情有可原。但像《芳华》这样，在上映前四天紧急撤档，太过让人费解。

剧照

《芳华》改编自作家严歌苓同名小说，讲述上世纪70年代，某部队文工团的几名年轻人的故事。“刘峰”（黄轩 饰）热情善良，被大家称为“雷又锋”（又一个雷锋），他喜欢女兵“林丁丁”，向对方表白时慌乱中触碰了“林丁丁”，后被打成“猥琐分子”；女兵“何小萍”因家庭出身和孤僻的性格在文工团受尽排挤，她默默地喜欢着善良的刘峰；父亲是“反动派”的萧穗子和高干子弟郝淑雯也面对着不同的问题……几十年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芳华已逝，各自在生活中颠沛流离。

记者复盘了《芳华》在9月的主要宣传轨迹：

9月6日，发布主题曲MV，冯小刚和黄轩合唱《那些花儿》。

9月16日，冯小刚参加金鸡奖颁奖典礼，凭借《我不是潘金莲》获得最佳导演奖，在领奖时不忘宣传《芳华》。

9月17日，在北大举办北京首映，冯小刚和严歌苓在《人民日报》客户端直播映后谈。

9月20日，成都路演。

9月21日，“淘票票”开启全面预售，冯小刚自掏腰包购买一万张电影票送给粉丝。

9月22日，电影发布黄轩特辑，主创广州路演。

9月23日，主创在深圳路演，当日深夜影片在各大售票平台被撤。

在这种近乎冲刺的宣发节奏中突然撤档，意味着前期物料宣传几乎成了无用功，再定档要追加宣传投入，且间隔时间越久，需要增加的宣传成本越高。况且，《芳华》已经开启预售，撤档意味着撕毁与购票观众的契约，冒犯观众十分冒险。

撤档或与《芳华》宣传有关

在撤档如此不利的情况下紧急撤档，其原因很可能不是躲避拥挤档期这么简单。有人质疑电影未通过广电总局审查。但《芳华》早在9月初就于多伦多电影节举办了全球首映，其后多次路演，显然早已拿到“龙标”（电影公映许可证）。

一时间各种解读甚嚣尘上，一篇题为《广电总局审查员澄清：<芳华>龙标已发，同意上映，撤档这锅不背》的文章在网上流传，暗讽撤档是冯小刚团队的营销策略。文中写道，“广电总局电影审查委员会委员赵葆华说：‘总局的电影审查已是底线审查，《芳华》的撤档与我们毫无关系。只要符合规定，我们的审查都是开绿灯的。现在突然撤档到底什么原因只有片方清楚，这锅嘛，总局是不背的！’”后被证实为假新闻，赵葆华本人出面澄清，从未接受过任何人采访，也没说过这些话。

冯小刚为此发文：“这两天关于《芳华》的消息很多，有人说我们撤档是炒作，是因为预售不理想，对于这些揣测，我想说都是不真实的。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为这部电影任劳任怨，付出的汗水都是出于对电影纯粹的爱，我们比大家更希望电影能如期上映。

最后我想向已经购买了《芳华》预售票的观众特别道歉，你们是最爱这部电影的人，结果却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我们会通过票务平台处理退票事宜。另外通过我的微博抢到免费电影票的3000位网友，也要请你们代我向你们的父母致歉，等我们另行确定档期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和你们的父母，之前抢到的票都还作数。

待到春风传佳音，我们再相逢。”

《芳华》海报

许多影评人认为，撤档与《芳华》的宣传有关。无论是原著小说还是在路演版本的电影里，中越自卫反击战只是整个故事的一个小插曲，电影中这场战争甚至没有出现名字，只点明发生在1979年中越边境，不到十分钟的战争镜头里也没有出现敌方形象。

但《芳华》在路演时将宣传重点放在了这场战争上，宣传片和路演中请了许多老兵上台回忆当年，反映现在退伍老兵的待遇问题，呼吁观众关注，并反复强调影片中的战争场景，似乎《芳华》是一部战争片。

影评人“王写写”在公众号“论戏书影”中评论：“这种营销在我看来比较失败，容易在公映后让观众有种受骗的感觉。还是应该多说说影片里的文工团和军旅戏。”

《芳华》是冯小刚对青春的缅怀

冯小刚在《芳华》的幕后创作纪录片中曾谈到自己拍摄这部电影的原因，“上世纪70年代，部队文工团的故事差不多是我们一批人的经历。我和严歌苓共同的经历，现在回忆起来是我们人生最绚丽最辉煌的一段时间。”

冯小刚1958年出生于北京，高中毕业后，20岁的他入伍成为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美术组的一名学员。1981年，他升任美术设计。上世纪80年代末，部队精简人员，冯小刚退伍转业。

这段文工团经历对他影响很深，他在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2003年出版）中写过自己的女兵情结：“她的长相我已经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她的脖子十分光洁。因为是在8月里，天很热，她没有穿白衬衫，空膛穿着的确良夏装，光洁的颈部优美地立在军装的小翻领中，使脖子看上去更白，领章看上去更红。

女兵这种穿军装的方式在夏天里很普遍。洗完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光着脖子空膛穿上军装，把军帽塞进军挎包里走出军营。严格地说，这种着装方式是不符合条例的，但看上去却是楚楚动人。

现在只要是提到性感这个词，我首先想到的画面就是以上的描述。直到今天我都想为这样一个细节拍一部电影，抒发多年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女兵情结。”

为了抒发这个埋藏多年的情结，冯小刚专门请同样有文工团经历的严歌苓创作了《芳华》。影片从2016年8月开始筹备，剧组在海南搭建了一座全新的部队文工团大院。所有演员提前三个月进组集体训练军容军姿、打背包、打枪等军训项目，并学习声乐、乐器、舞蹈等专业项目。女演员全是新人，面试时要求穿着朴素、素颜，放话“拒绝整容脸”。这也成为电影的一大卖点，电影杀青之后的发布会上，冯小刚就让几位女演员现场湿巾擦脸，向媒体证明纯素颜。

此前，冯小刚的导演生涯大致可分为两截。1997年，他执导了大陆首部贺岁电影《甲方乙方》，此后《不见不散》《手机》《大腕儿》等多部贺岁电影均取得不俗的票房成绩，但也被批评作品像小品，缺乏艺术性。2004年，他拍摄了《天下无贼》，此后的《集结号》《唐山大地震》《一九四二》等内容都涉及较为厚重的历史。

2017年北京国际电影节期间，冯小刚在与丹麦导演比利·奥古斯特的对谈中说：“我的电影之路和大多数中国导演是相反的。在我拍贺岁片的时候，大家都拍文艺片、艺术片。等大家纷纷投入商业片的大潮之后，我又开始一步步往文艺片上走，往更自我的表达上走。”他谈到《芳华》，说自己现在这个岁数，已经是创作生涯的晚期，不想再被商业绑架，想多拍些让自己有表达冲动的片子。“《芳华》是自己对青春的缅怀。”

他当时认为，早年拍摄商业电影的经历积累了很多资源，这让他现在能够从容地拍摄自己喜欢的电影。

在《芳华》早期的宣传片里，他说：“拍这个电影是想让大家了解这代人牺牲的意义，了解他们的伟大，这不是唱高调，是我发自内心情感的一种需要。”当时，他坚信，“《芳华》是电影市场的一股清流，不会和任何一部电影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