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监制电影《时间去哪儿了》关注二胎

【财新网】（记者 刘爽爽）上一部长片《山河故人》已经上映两年，导演贾樟柯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宣传新片《时间去哪儿了》的一路上，他都在回答这个问题。这是金砖五国首部合作的影片，贾樟柯监制，五国导演分别以“时间去哪儿了”为主题拍摄一部短片，依次为：巴西导演沃尔特•塞勒斯（Walter Salles）的《颤抖的大地》、俄罗斯导演阿历斯基•费朵奇科（Aleksey Fedorchenko）的《呼吸》、印度导演马德哈尔•班达卡（Madhur Bhandarkar）的《孟买迷雾》、南非导演贾梅尔•奎比卡（Jahmil X.T. Qubeka）的《重生》以及贾樟柯的《逢春》。

贾樟柯说：“我特别希望大家通过看《时间去哪儿了》，可以发现除欧美之外，其他地区电影的魅力。”这与他创立首届平遥国际电影节的初衷如出一辙。

电影将在2017年10月19日于全国上映。

时间是人被体制化的重要手段

同题创作不是新鲜事，比如，2006年，科恩兄弟、杜可风等20余位导演一同拍摄过《巴黎，我爱你》。但中国公司作为制片方主导的合拍主题创作较为少见。贾樟柯回忆，“时间去哪儿了”的主题一确定，各国导演就给了很多反馈。“因为这样一个疑问是我们当代生活里面，几乎每个人会面对的。”

《时间去哪儿了》海报

沟通过程中，五国团队产生过很多想法，比如拍各自国家的火车，讲述发生在火车上的故事；也想过拍各自国家的年轻人，表现他们的世界。最终，为了体现差异，五位导演还是选择了不同的面向甚至类型。

《颤抖的大地》是一部灾难片，讲述巴西在一次泥石流洪灾后，一对母子逐渐接受丈夫（父亲）失踪，重建生活的故事。导演沃尔特•塞勒斯以《中央车站》和南美革命家切•格瓦传记片《摩托日记》而闻名。

俄罗斯的《呼吸》有关爱情，却是一部惊悚短片，一对夫妻避居深山，生死也系在对方的一念之间。相比之下，印度的《孟买迷雾》温情脉脉，讲述一个年迈的老人与街头流浪孤儿相识，改变了彼此的生活。南非的《重生》是部科幻片，在一个真实人类和植物成为古董的时代，被机器化的人类中依然有叛逆者尝试跨越时间，回到真实的母体。

《逢春》在内容上最贴近中国观众。贾樟柯一如既往地关心社会现实——“二胎”政策对一个普通家庭究竟有什么影响？

巴西的短片最后有一句话：“因为有记忆，所以过去不会消失。因为有希望，时间就会继续。”

贾樟柯觉得，这五个故事都传达了一种相对豁达的时间观和对生命的感受。而“时间观”本身是一种让人体制化的东西。在过去的农业社会，社会组织较为分散，人们很自然地在土地上生长，随着四季变化安排自己的生产，依照日出日落来安排自己的生活。进入现代社会后，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明确，每个人工作的报酬、福利都根据时间来确定。“从这个角度来说，人从这个时候被体制化了，时间是人被体制化的重要手段。”贾樟柯说。

突然一种全新的可能，你是抓住它还是放掉它

“演出队的贾导演说，38岁不算老，还算青年导演。”《逢春》中丈夫（梁景东 饰）对妻子“涛姐”（赵涛 饰）说。两位演员此前一同出演过《山河故人》。

《逢春》中的夫妻结婚多年，有一个在老家读初中的女儿。“涛姐”在平遥古城表演队当演员，每天给各地游客表演古城节目。多年前的立春时节，她曾失去过一个男孩，这是她内心深处的遗憾和痛苦。时间带走夫妻间热烈的情感，也带来新的希望。

为什么选择拍“二胎”呢？

贾樟柯回忆，最早有这个想法是听到两个小朋友聊天。他们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如果家里再添一个弟弟或妹妹，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身边的朋友也在讨论，大部分考虑“二胎”的家庭，夫妻双方年纪都不小了。如果再有一个孩子，“我”还能不能抱得动？生“二胎”与年龄、时间紧密相关。

贾樟柯一直想拍这样一组人物：一男一女，他们的年龄到了生育的临界点，女主角努力一下可以生个孩子，如果再犹豫一两年可能就错过了最好的生育年龄，就是在这样一个急促的、必须作出判断决定的临界点上，处于选择中的人他们具体的疑虑是什么，这些是他感兴趣的。

“突然生活给了你一种全新的可能，你是选择抓住它？还是放掉它？我对这样一种选择中的人，特别着迷。”贾樟柯说，“这个故事是借由‘二胎’这样一个新的可能性，带给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反思自己情感现状的一种机会，最终讲的还是人的情感现状如何改变的问题。”

中国单元《逢春》剧照

2016年秋天写剧本，2017年春天开拍，20分钟的短片前后拍了三个礼拜。这是贾樟柯少有的从容时刻。时间流逝，带来很多遗憾，但人还是有一些希望，可以自己抓住些什么，创造新生。剧本写完，他想起诗人王勃那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于是加入片尾。

每部作品都是我那个年龄段真实心境的写照

贾樟柯1970年出生，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是“第六代”导演之一。2015年，为了逃离雾霾，贾樟柯离开北京，搬回老家山西，开了贾樟柯艺术中心、“山河故人”电影主题餐厅；2017年初写完一个VR电影长片剧本，拍摄《逢春》，夏天忙着试拍下一部长片《江湖儿女》（廖凡、赵涛主演）；筹备了好几年的武侠片《在清朝》、香港间谍电影《双雄会》也在推进，一边还创立了平遥国际电影节。

27岁时拍《小武》，30岁拍《站台》，36岁拍《三峡好人》，43岁拍《天注定》，45岁拍《山河故人》，今年47岁拍《江湖儿女》。“我觉得每一部都是我个人在那个年龄段真实心境的写照，是我当时最关心、最想讲出来的东西。”贾樟柯说。

2017年11月《江湖儿女》将正式开机，片子带些公路性质，要从山西出发到长江三峡、新疆等不同的地方取景。

他一直都在拍山西，他说这并不是因为山西有什么特殊，“特别是山西汾阳，我的老家周边，一切和其他地区的差距都不大。中国每一个地方现在都很同质化，我拍山西恰恰是因为它有一种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