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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学者评美加领袖:特朗普视贸易为战争 特鲁多则把它当潜能

2017-11-20 来源: 财新网 原文链接 评论0条

【财新网】(记者 田佳玮)美国总统特朗普多次宣称要“修改得更公平”、否则不惜退出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自8月份开启重谈之后,日前已进入第五轮谈判。但因为美国、墨西哥和加拿大等三方彼此分歧巨大,谈判尚无重大进展。与此同时,作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和TPP成员国的加拿大,正寻求加强与中国的经贸联系。当前,中加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已被提上日程,但最终签署还需时间。

近日,加拿大央行(Bank of Canada)前高级副行长、现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Rotman School of Management)院长蒂夫·麦克伦(Tiff Macklem)和该学院竞争和繁荣处研究主席丹尼尔·特勒富勒尔(Daniel Trefler)到访北京,并就美加、中加和中美之间的经贸互动如何彼此影响等问题,接受了财新记者专访。

麦克伦在2014年7月成为罗特曼管理学院院长,他同时担任全球风险研究所董事会(Global Risk Institute)主席,加拿大丰业银行(Scotiabank)董事,还是亚洲商业领袖顾问委员会(Asian Business Leaders Advisory Board)成员。

特勒富勒尔是加拿大贸易经济学家,现任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竞争和繁荣处研究主席、加拿大高级研究院(Canadian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ies)研究员。他的研究主要涉及如何制定能够提高生产率、推动创新和投资,同时使对工人的不利影响最小化的贸易政策。

近年来,特勒富勒尔为加拿大政府的全球事务部(Global Affairs Canada)提供有关国外直接投资的政策建议,并帮助制定加拿大─欧盟自由贸易协定的相关文件。

在2016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中,特朗普曾多次将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称为一场“灾难”,并一度宣称要使美国完全退出该协议。

特勒富勒尔认为,促使特朗普想要退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原因,是美国对墨西哥的贸易逆差问题,但美国对加拿大一直是贸易顺差。他说,如果用顺差、逆差衡量成功失败的话,美国是巨大的赢家。他说,“真正的原因来自中国。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让特朗普变得非常敏感,乃至于认为美国和所有国家之间的贸易都是这样。”

但特勒富勒尔说,实际上,北美贸易协定发挥了很多积极的作用,这是特朗普的很多内阁成员,美国参议院议员以及很多选民都能明白的事实。

特勒富勒尔预期,重修NAFTA的谈判将会是一个漫长的博弈,加拿大需要具有耐心。因为即便是在特朗普的内阁中,对这个协议也存在很大分歧。另外,美国不同的州对该协议态度也不同;最赞成这个协议的州,恰好是最支持特朗普的州。“所以特朗普虽然对协议态度强硬,但他的话真正落实起来难度非常大。”

特朗普上任后采取的首个行动,就是宣布美国退出TPP这一多边体制,转而寻求与各国直接进行双边自由贸易谈判。而在今年11月越南APEC峰会举行期间,包括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越南等在内的剩余11个TPP成员国,虽然就继续推动TPP的《全面进步协议》谈判达成了关键性共识,并主张维持既有的高水准自由贸易要求。但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在期间一场签字仪式上的突然缺席,却使共识的成形一度面临危机;直到APEC峰会闭会当日,11个TPP成员国才达成协议。

特勒富勒尔认为,加拿大加入TPP的时间较晚,当初协议的一些关键部分,是在完全没有加拿大代表参加的情况下达成的。因此加拿大难免有一些挫折感。他认为,TPP要想继续谈判下去,最为关键的问题是日本和加拿大之间的协议。如果日本和加拿大之间能够达成很好的协议,那么,TPP将会继续向好的发展,或许将会达到更大规模。

当前,中国是加拿大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进口来源地及出口市场。2016年9月22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举行会晤时表示,中国与加拿大开始就建立自由贸易区进行初步谈判。

特勒富勒尔认为,尽管加拿大总理特鲁多非常重视双边贸易协定,但要想真正达成与某国的协定,首先须在加拿大内部取得一致,必须让加拿大的议员们相信协议签署将会带来诸多好处,而这就需要很长时间。

另外,签署的协议中还要解决一些问题。 “如果我们看看中国和澳大利亚的双边贸易协议会发现,其中很多细节非常模糊,甚至可用‘骨感’(skinny)一词形容。”

而加拿大想要和中国签订的双边自贸协议,将会涉及多个深层次的问题,诸如知识产权保护的细节。“或许,最终中加两国将会签订一个独特的(unique)、不同于中国和任何其他国家签订过的协议。这将会让世界其他国家安心,让他们相信和中国之间,能够达成真正自由的贸易协定。”

特勒富勒尔认为,加拿大企业进入中国市场,目前还存在一些担忧,例如两国对知识产权的保护程度并不对等。他说,中国的公司带着新技术进入加拿大,能够得到专利方面的保护,免于受到来自加拿大公司的剽窃;但加拿大的一些公司带着技术来到中国,则很快遭到中国企业的抄袭。特勒富勒尔称,“因此,我们需要找到新的解决这些问题和摩擦的方式。”

展望未来中加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一旦达成,将会发挥哪些积极作用时,特勒富勒尔分析道:中国之所以在过去30年内取得如此大的发展成就,原因在于拥有很大的市场。对于加拿大来说,能够在这个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可以为加拿大提供前所未有的促进自身创新的机会。

他说,双边贸易协定对中国也有很多益处。当中国企业进入加拿大市场,将会看到不同的收入分配方式(distribution of income),不同类型的消费者和不同的市场型态,从而能够促使中国企业更加完善自我。“例如在汽车行业,你原本的水平是一级,但如果想要进入加拿大市场必须达到五级,这就迫使中国公司更加创新。”

而在麦克伦看来,传统的双边贸易关系,主要在强调双边贸易量的增长,能给彼此带来的利好;然而,现在新型态的贸易关系,则更加强调双方能否促进彼此更加创新。

“中加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有利于创新,创新是一种可持续的资源,会提高生产率。”

特勒富勒尔补充道,对于特朗普来说,贸易是“战争”,但对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来说,贸易是“潜能”(potential)。

在麦克伦看来,美国自特朗普上台以来一系列旨在收紧移民政策的举措,给加拿大提供了很大的机遇。

他以自己领导的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为例指出,该学院全日制MBA项目的申请率过去每年增长率约为10%-15%;但2016年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这一数字上升到27%。“现在来自全球的留学生,对加拿大的关注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之前很多人的理想之地是去美国,但现在他们开始对美国感到犹豫,想要考虑来加拿大。”

不仅如此,麦克伦强调,有一些美国公司也开始在加拿大建立研发机构。举例来说,今年5月,Uber在加拿大多伦多成立了新的人工智能团队,这也将是Uber先进技术集团的一部分。来自多伦多大学的机器学习专家拉克尔·乌尔塔森(Raquel Urtasun)将领导这支团队。

“像乌尔塔森这样的人才,没有去硅谷,而选择在加拿大。他们在这里又雇佣了更多的人,吸引了更多来自中国、印度、越南的人才去建立团队。”他补充道,“不仅仅是美国的保护主义,还有英国的脱欧前景、欧洲兴起的反移民民粹主义,都是加拿大面临的机遇。”

实际上,加拿大政府也正利用这样的“机遇”积极地吸引外部人才。以人工智能行业为例。麦克伦指出,其实加拿大在人工智能领域,有一些世界顶级的科学家,例如扬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理查德·萨顿(Richard Sutton)、约书亚·本西奥(Yoshua Bengio)等人。但他们中的很多人最后都去了美国硅谷。如今,加拿大正在制定政策把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先人才留在国内。

麦克伦介绍称,多伦多罗特曼商学院目前就在为此做出努力,该学院的“创造性颠覆实验室”(Creative Destruction Lab)的建立,就旨在帮助加拿大科学家将人工智能商业化,帮助他们开创业务,并将业务进一步做大。

在谈及中国的发展模式时,特勒富勒尔“提醒”中国要注意的一个问题。

他认为,中国正在变得强大,特别是经济实力正在迅速增强,“这对整个世界都是好事,应该为之感到骄傲”。但与此同时,世界的其他地区在未来的20年内,都要努力适应中国的“崛起”。在这个适应的过程中,加拿大、美国和欧洲等地区的中年制造业工人,正因为来自中国的竞争而失去工作。

“如果中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做出调整的话,将会得到来自这些国家的选民的消极反应。例如在美国,选民选出特朗普这样的人当总统。”因此,中国在为本国工人创造良好就业环境的情况下,也要考虑世界其他地区的中年制造业工人,这是中国需要解决的问题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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