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丈夫一见钟情，却抛儿弃女与人私奔，晚年丈夫：这是我的过错

1945年的春天，正是乍暖还寒时节，甘肃敦煌，一个男子骑着马，着急又愤怒地奔腾在沙漠里，这个男子，就是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所长，大名鼎鼎的常书鸿。因为他刚刚得知，几天前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往玉门方向去了。于是连续四天，常书鸿都在骑马向玉门追去，终于，他倒在了沙漠里。这一次，他差一点死去。幸运的是，经过三天的抢救，他保住了性命，但失去妻子的他，却像丢了魂一样。

年轻时的常书鸿醒来后的常书鸿贴出了重金悬赏的布告，他重金悬赏寻找的这个人，正是他的爱妻——陈芝秀，几天前，她去兰州看病，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天不遂人愿，常书鸿的苦苦寻找都无济于事，因为这里没有意外事故的发生。离开，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私奔。几天后，常书鸿看到，兰州报纸上用五号字体刊登的一则声明——陈芝秀宣布和常书鸿脱离关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陈芝秀抛儿弃女，绝情至此？

常书鸿与陈芝秀常书鸿骑马驰骋在沙漠中，百思不得其解。他犹记得19岁那年，小姑从婆家带来了一个漂亮姑娘，说是她的继女，叫陈芝秀，他对她一见钟情，她亦如此。那时的常书鸿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子，见到陈芝秀之后，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甚至不顾父母反对，退掉了早已定好的婚约，执意要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们在杭州结了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婚后的第三年，热爱绘画的常书鸿赴法留学，学习西方绘画，一年后，思念爱人的他，将陈芝秀也接到法国。妻子的到来，给常书鸿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他热爱画油画，陈芝秀就是他的模特。那时候常书鸿总喜欢为自己的家庭作画，是啊，这样幸福的人儿，谁不想画下来留念呢？

常书鸿为陈芝秀所作的油画所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常书鸿在法国声名鹊起时，陈芝秀也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他们一个学绘画，一个习雕塑，是巴黎留学生中，最为人所称道的一对璧人。他们在巴黎十六区的寓所，也成了众多巴黎留学生举行沙龙的地方。在这里，陈芝秀将一切都布置得十分温馨，她完美地扮演着沙龙女主人的角色。1931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儿，常书鸿为她取名叫“沙娜”，沙娜，是塞纳河的谐音，因为常书鸿喜欢在塞纳河畔散步。有了女儿后，常书鸿的“模特”又多了一个人，他喜欢画妻子，画女儿，也画全家福。沙娜三岁的时候，常书鸿创作了一幅油画，名之为“家庭”，画上是幸福的三口之家，这幅画至今还依然保存在浙江省博物馆中。

常书鸿所作油画《家庭》在巴黎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小沙娜在巴黎也从未见父母有过争吵，他们的确做到了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但有的时候天妒良缘，上天总喜欢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后人名之为“悲剧”。1935年的冬天，距离悲剧的发生还很遥远，但是“地雷”已经埋下了。那天，常书鸿像往常一样，在塞纳河畔散步，突然，他在一个旧书摊上，看到了一本名为《敦煌图录》的画册，他眼睛亮了。这一亮，使他们的爱情黯淡了。这本画册改变了常书鸿，也改变了这段婚姻。

夫妻二人在巴黎，和朋友一起这是常书鸿第一次听说“敦煌”这个名字，他震惊不已，他千里迢迢来到浪漫的巴黎，追求艺术的根源，却没想到自己的国家居然有这样一个宝藏。自此，常书鸿就经常去塞纳河畔的旧书摊上去翻看这个图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祖国文化的热爱与眷恋愈发浓烈，终于，他下决心要回祖国看一看敦煌。他劝说陈芝秀和他一起回国，可是陈芝秀已经适应了法国生活，他享受这里的一切，她不愿意，可是常书鸿一腔热血，全然不顾妻子的心里怎么想。这对夫妻之间，第一次闹了不愉快，可是后来，陈芝秀还是妥协了，那就跟他回国吧！

陈芝秀和常书鸿1936年的9月，常书鸿回国担任了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的教授，陈芝秀还有一年才能完成学业，只好独自带着女儿留在巴黎。回国后的常书鸿，做好了为敦煌艺术奉献一生的准备，但唯独忘了巴黎还有个她。一年后，陈芝秀也带着女儿回来了，回国后的一切，比陈芝秀想象中的相差甚远。那几年他们在战乱中南迁，生活过得颠沛流离。有一次，途经贵阳时，常书鸿中午外出办事，陈芝秀与女儿在旅馆中，一颗炸弹径直落入这个旅馆，陈芝秀将女儿拽到桌子底下，本能的护住沙娜，整个屋子里一片黑暗。那次陈芝秀与女儿侥幸存活，可是轰炸结束后陈芝秀看到的恐怖场景，对她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常书鸿陈芝秀夫妇、女儿常沙娜她本可以在巴黎踩着高跟鞋，画着精致的妆容，继续做沙龙中美丽的女主人，可是现在呢？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身体，她对战乱充满了恐惧，也早已厌倦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次日军连续轰炸使他们无处可逃，只得安顿在一个天主教堂，这一个月，陈芝秀的心稳定了下来，但这也成为了她后来离开常书鸿的原因之一。因为此时，陈芝秀在教堂里找到了心灵的寄托，她成了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常书鸿工作调至重庆，一家人暂时摆脱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但常书鸿依然放不下他魂牵梦萦的敦煌。陈芝秀希望这样安定下来，不要再折腾了，可是常书鸿却觉得妻子应该支持自己的事业。

一家四口在重庆的第二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了，在好友徐悲鸿和梁思成的大力推荐下，常书鸿成为了副所长。常书鸿知道妻子一定不同意，所以他一开始有意向陈芝秀隐瞒，直到重庆报纸上公开报道了这件事，女儿沙娜回忆说：“那一次，家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陈芝秀说：“沙娜要上学，嘉陵刚出生，刚刚安定下来你又要折腾，要去你去，我不去。”此时常书鸿并没有安抚妻子，反而是倔强地说：“你不去可以，那我先去。”

常书鸿伏案工作1943年的春节刚过，常书鸿就带着五名成员，迫不及待地去往敦煌，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妻子眼中的失望。或者说，一心向往敦煌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陈芝秀的心碎。敦煌的工作有序地开展起来，此时常书鸿无法抑制地思念着妻儿，一封封的家书寄回重庆，诉说着思念，描述着莫高窟的壁画艺术，他天真的以为，陈芝秀也一定会爱上这里。可见他是真的不了解妻子，他忘了妻子信仰天主教了吗？是遗忘了？还是不在乎？为了丈夫，陈芝秀再次妥协了，她带着一双儿女，带着一身委屈来了。她看到了丈夫口中的敦煌，黄沙满天，到处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尘土。

油画中的常书鸿常书鸿将一家人安顿在中寺的一间土房里，陈芝秀，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初来乍到的陈芝秀，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穿着棉旗袍，高跟鞋，倔强地保留着法国的生活习惯。这里的老乡从未见过这样画眉毛，涂口红的卷发女人，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丈夫常书鸿对她说：“在这里，你可是要改装了。”陈芝秀说：“我一辈子就这样。”是啊，除了能决定自己的妆容，她还能改变什么呢？她为了丈夫，一直在妥协，化妆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常书鸿书法就像在书信中说得那样，常书鸿带着陈芝秀走进了莫高窟，的确，热爱雕塑的她，也同样被震撼到了，在丈夫的鼓励下，陈芝秀拿起了雕塑刀，重操旧业。可是，他忘了，陈芝秀是一位绝对虔诚的天主教徒，无论怎样，她都没有办法与敦煌艺术建立起感情，她甚至劝说丈夫离开这里，但常书鸿表示，他死也要死在这里。世人皆称赞常书鸿是敦煌的守护神，但是他也因此失去了他19岁爱上的那个女孩——陈芝秀。

敦煌壁画他愿意死在这里，她不能。作为天主教徒，陈芝秀无法全身心地热爱敦煌。作为巴黎十六区曾经的沙龙女主人，她无法适应西北的生活。夏天，从城里买来的牛羊肉或豆腐，用牲畜驮回家时，已经变了质。冬天，这里没有火炉子，陈芝秀睡不惯热炕，晚上只得睡冷被窝，早上起来，鼻子上都是一层霜。为了卫生，每顿就是面条里撒点盐、辣子和醋，长期食用咸韭菜，甚至没有筷子时，就拿红柳条夹着面条吃。这种巨大的落差，陈芝秀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不适应的，但粗心的常书鸿并没有在意妻子的不愿与勉强，也不曾想两年之后妻子还是弃他而去。

女儿常沙娜在敦煌的生活倒是比之前稳定了许多，但生活的压力有增无减，以前都是陈芝秀一个人的抱怨，但是现在，经常是两个人都不满。拿到的研究经费不足，压力使得常书鸿的情绪变得暴躁起来，他们都被生活折磨着，再也没有以前的默契了，取而代之的是用无休止的争吵。后来，争吵发展为动手，常书鸿经常拿起瓶子就砸，陈芝秀就只好去抓他的眼镜，因为常书鸿是近视眼，要想不被打，就上去把他眼镜摘下来。至此，这一对“模范夫妻”已完全变成了一对“怨偶”。最终，另一个男人的出现，击碎了两人的感情，将他们之间的幸福，彻底定格在了1945年。

常书鸿与女儿常沙娜，儿子常嘉陵1945年初，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来了一位新的总务主任，他是陈芝秀的浙江老乡，叫赵忠清。因为是老乡的关系，所以陈芝秀就与他走得很近，同时与丈夫也越走越远了，可是沉迷于敦煌事业的常书鸿根本就没有发现，妻子的感情正在发生变化。4月份的一天，陈芝秀说，自己有妇科病，想要去兰州检查身体。常书鸿因工作繁忙，无法陪同妻子，就问妻子：“需要沙娜陪你吗？”陈芝秀淡淡地回答道：“不用了，我去一下就回来。”一去多日，当常书鸿以为妻子要回来的时候，学生董希文拿出了截获的信，这才得知，她不会再回来了。

女儿常沙娜如果当时常书鸿说：“我陪你去吧，”不知陈芝秀是否还会离开？甚至陈芝秀走了数日，常书鸿看到一封情书时，他才意识到，妻子和赵忠清私奔了。常书鸿像疯了一样，骑着赵忠清打猎用的枣红马，连夜飞驰，找遍了所有的车站旅馆，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漂亮女人？”没有，哪里都没有，因为陈芝秀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消失在常书鸿的生命里。你说你离不开敦煌，但我可以狠下心离开你。直到晚年，陈芝秀才说了一句：“一失足成千古恨！”

1978年6月2日，常书鸿在莫高窟第103窟临摹壁画常书鸿带着对妻子的怨恨，努力回到生活的正轨上来，那段时间，儿子嘉陵天天哭着喊着找妈妈，14岁的女儿常沙娜，默默承担肩负起了照顾爸爸和弟弟的重担。20年的恩爱夫妻，终成陌路人，自此常书鸿绝口不提“陈芝秀”这个名字。后来常书鸿与自己学生李承仙结婚，重新组建了家庭，李承仙知道常书鸿前妻刊登的离婚声明是五号字体，于是自作主张，用四号字体在报纸上发布结婚消息。他们成了后人眼中无私奉献的敦煌夫妇，他也的确实现了，生活上和事业上满满的都是敦煌。女承父业，女儿沙娜自幼跟随父亲在敦煌临摹壁画，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多年之后，因缘际会，沙娜见到了陈芝秀，她惊呆了。

常书鸿与李承仙那时已是1964年，距离陈芝秀的离开整整19年了，留学归来的沙娜带着学生到父亲的家乡杭州去写生，大伯问她：“你要不要见一下妈妈？”14岁，母亲离开家，女儿对于当年抛下自己的母亲，感情总是有些复杂的，但还是决定见一见。当沙娜看到这个衣衫褴褛的干瘪老太太时，她愣住了，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沧桑的老人与自己时髦爱化妆的母亲联系起来。原来，离开敦煌后的陈芝秀过得很不好。

常书鸿与女儿他人都以为陈芝秀抛儿弃女的去享福了，却不曾想她落得个如此境遇。母女见面，所有的爱恨痴嗔烟消云散，陈芝秀反复说：我过得很苦，上帝已经惩罚我了。那年陈芝秀狠下心跟着赵忠清离开了甘肃，去往杭州定居，不久，赵忠清便因为身份问题入狱，最终死在狱中，随后，陈芝秀又改嫁一个工人，生下一子。她当过美术老师，却因为“历史复杂”而被清出教师队伍。为了生活，她当过佣人，摆过小摊，穷困一生，只有女儿沙娜不断接济她。她心心念念的巴黎生活就只有那么短暂的几年。1979年，陈芝秀去世，她苦难的一生终于结束。

晚年常书鸿回首这段往事，世人或许会说陈芝秀绝情，陈芝秀不能同甘共苦，也或者说常书鸿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忽视了妻子。可是晚年的常书鸿提及前妻陈芝秀时，他说：“怨恨之后，又感到自己心头袭来的一阵自我谴责。是啊！我没有重视她的思想情绪，这一切都是我过去所忽视的。”在家庭和事业面前，常书鸿选择了事业，放手不再寻找陈芝秀。可知在这段婚姻里，放手的不只是陈芝秀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