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他把我当免费P友，搞大我肚子，只因我活好

正值酷暑。

小卖部里热气逼人，唯一一盏风扇吱呀叫着，在江素汗湿的发丝前散发着微微的凉意。

这点儿风根本不管用，汗湿透了薄裙，她摇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满身烟味的男人站在门口:“拿包最便宜的烟。”

一拿到到烟，男人就像饿急了的狼般拆开包装往嘴里怼，迫不及待地吞云吐雾。

江素皱眉道:“你去别的地方抽，我这有孩子。”

顺着女人的目光，男人这才注意到，在这窄小的小卖部的角落里，一个孩子手里捏着铅笔，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在书本上写着什么。

而江素的蒲扇，也是朝着孩子的方向轻轻扇动着。

孩子很乖，没有桌子，他就搬了张凳子充当桌子，小身板挺得笔直。

不知道是说给男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江素轻声念叨着:“我家娃将来能考上好大学，找份很好的工作呢……”

男人虽有不悦，但也捏着烟蒂走远了。

见母亲和男人都没有注意自己，陈健悄悄移开书本扫了一眼，下面压着一本沾着油腻指印的漫画书。

所谓的认真学习，不过是装给母亲看。因为一句“好孩子”的夸奖，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借口买学习资料，向她讨要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去买零食和漫画书。

生活的艰辛全压在江素的身上，陈健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

她身上这件衣服是十几年前过时的款式和花色，反复洗了多年，花色黯淡得看不清。

陈健偶尔也会露出轻微的嫌弃神色，可是母亲告诉他，这件衣服是十几年前父亲在省城买给她的，是当时最流行最贵的衣服。

这裙子就像江素的人生，她最漂亮的年龄过后，只留下繁杂的生活琐事，将一个天真少女逼成一个在菜市场为了五毛钱破口大骂的女人。

而陈健也不是没想过，他今年才十一岁，他也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豪车接送，有用不完的零花钱。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家长不会为了十块钱争个头破血流，不会在雨天明明可以打车回家的时候，为了省下几块钱而身披雨衣脚踩雨靴，被雨淋成落汤鸡般牵着他回家。

陈健在心里始终存着一份期望，这份期望来自于他从未谋面的父亲。

他的父亲据说是县城的富家子弟，当年看上江素的美貌而有了短暂的一段感情。可是，当男人玩腻后厌了，轻松自如地从这段感情中抽身而去。

可江素的肚子里却留下了个种，一个在当时足以毁了她正常生活的标签——“未婚先孕”。

江素在生活的琐碎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会愤恨地扭曲着无官，揪住陈健的耳朵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大骂。

“我生下你是为了什么呀，为了你能出人头地，将来活出个人样，让你那不负责的父亲回来跪着求我们原谅！”

“这十几年里我活成了什么样你不清楚吗？为了你，什么脏活累活我没干过，我为你放弃了我的所有呀……”

在母亲的打骂声里，陈健长大了。

还是那个小卖部。

随着老校区的翻新，不少原本破旧的居民楼都拆迁成了学区房。

可唯一没变的，就是这个依然闷热狭窄的小房子，出售廉价的辣条和冰棒，劣质的香烟和老得已经不能再用的风扇。

这里一如既往地坐着一个女人，对来往的人们木着一张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是也有区别，这里曾经是一处小学。后来改成了职业高中，来往的学生们不学无术，抽烟骂人，毫无素质。

正因为深知这帮人的无赖，江素说什么都不肯让陈健进入这所学校。

可陈健的中考分数差得太远，上不了重点，进普高也有几分难度。

拿到分数的那天，陈健在离家几百米远的地方掐灭了一根香烟，心情烦躁地想着要怎么面对家里的老太婆。

他的朋友都劝他，别上学念书了，出去找份小工做得了，挣上几年的钱。要是运气好，混成了大老板，曾经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最后都要笑着来赔礼道歉！

陈健也被他们的话说心动过，但他一想到母亲数年来的坚守，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似乎是个坏孩子，但也没完全坏透，渐渐懂事的这几年，他也学着帮母亲做点事了。

江素会笑着说他:“你将来可是大学生，这用来看书写字的手，怎么能来做这些家务事！”

虽然心酸，但看着儿子在家中劳动的样子，江素心里也会升起阵阵暖流。

把成绩单交给江素的那一刻，陈健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意料中的那巴掌却没有落下来，江素别过头，擦掉了眸中的一滴眼泪。

其实她知道儿子到底有没有在学习上用功，给他用来买学习资料的钱，几周后会变成藏在床底下的漫画书和小说杂志，还有窗缝里的烟灰。

母子俩第一次有了这么长时间的沉默。

第二天是陈健主动打破，他告诉江素，自己想去职高读书。

“不行！”江素一口回绝。

不管母亲怎么拒绝，陈健心里都已经有了打算。一整个假期，江素都很难见到陈健。

江素出门的时候，陈健回家。陈健出门时，江素还在家中睡着。

她只能从邻居的口中得知，陈健在外面做小工赚钱。

“这陈健手脚十分勤快，为人又老实靠谱。我说小江啊，你知不知道他上次被老板带着出去吃饭啦？”

关于陈健的事，都得从一些八卦中的闲言碎语中听来了。

江素不管别的，只要儿子不惹事，不出事，就是最大的好事。

这几年她也会想，想到那个负心汉，陈健的父亲。那个男人现在身在何方，有没有想起过他们母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深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心里会涌起几分愧疚吗？

有的时候，江素其实怕见到陈健。

不为别的，只为陈健的眉眼，与那个男人越来越相似。甚至是做事风格，都有了他的影子。

你不惹事，不代表事不会主动惹你。

小卖部是靠着学生们才支撑起来的，如果没有这些学生，江素很难做下去。

黄毛少年来的时候，江素正在擦桌子。

脏水沿着桌沿往外滴，在距江素十几米的时候，有人看见她穿着一双打了补丁的鞋子，当场就指着她笑了起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可以往鞋子上面打补丁接着穿？是有多穷！

这些人想着，言语上也带了几分轻视:“老太婆，拿包最贵的烟。”

一包烟递了过去，为首的黄毛看了一眼，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就是你这里最贵的烟？”

江素也觉得有几分难堪。可是她也只能陪着笑点头，怕惹恼了他们。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不止这个黄毛。

陈健在工地搬砖的时候，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那头的护士语调冰冷，让他快来医院接江素回家。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江素捂着肚子坐在过道里的走廊上，不敢看陈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她却担心陈健因为自己惹了麻烦，不肯多说一句话。

陈健问她的伤势，江素也摇着头说没事。

傍晚她关门时，来了个地痞找她买烟。她随手递出去一包，桌上的脏抹布也随之落在地上，掉在这青年的鞋上。

“我操！你知道我这鞋多少钱吗？”青年大骂一声，将手上的烟往江素脸上砸过去，“你一个月的收入都不够我这双鞋！”

“不好意思孩子，不好意思……”江素急得拿纸去擦。

“你他妈擦得干净吗？”

青年怒火中烧，一脚踹在江素的小腹上。

江素疼得歪倒在地上，青年见自己惹了事，跑的比谁都快。

是过路的人看见江素这副模样，才慌乱地将她送到医院。

幸好没有什么大事。

付医药费的时候，江素轻轻扯了陈健的袖子。

“我没什么大事，别在医院里花这么多钱。我们回家去药店里买点药吃就行……”

母亲难得在陈健面前示弱。

他们回家的时候，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接下来半个多月，都是陈健帮着母亲管小卖部。

他算是个狠人。十几岁的小伙子，长得帅气，他是从小在巷子里混大的，身上带着点流氓气，往那一站，就惹得好几个小姑娘不住地看他。

陈健穿着件白色背心，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露着的右臂上，纹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虎面。

不管是哪个地痞流氓，见了他都生出几分客气。

陈健年轻，陈健不怕得罪他们。反倒是他们，害怕陈健的大拳头。

这一拳头下去，就够他们受的了。

陈健瞒着江素，去上了本地风评最差的一所职高。不为别的，只为这里的学费最便宜。

江素知道后，只一个劲地抹泪。

“都怪我，没能让我儿过上好的生活。”

“没事儿，妈。我可能不是读书的料，我再读完高中，就去找份工作，将来挣大钱养你！”

陈健开学那天，江素瞒着他偷偷去了学校。

到了学校才知道，这地方不是一般的差。食堂很小，寝室还是水泥地，没有空调只有风扇。

操场除了几圈塑胶跑道，周围都是还没填起来的草坪。

江素看着看着就鼻子泛酸，明明自己儿子各方面条件也不是太差，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呢！

这所学校除了一帮小混混之外，也有很多穷学生，因为付不起高昂的学费而选择来这里读书。对他们而言，有书读总比没书读要好。

可陈健开学第一个月，就找上了麻烦。

起因是他在学校吃饭时，有几个女孩子觉得他好看，笑着坐在他对面的饭桌上。

一边说笑，一遍怂恿着同伴去找他要联系方式。

大家都是大小伙子，一见有人比自己更出风头，更受女孩子喜欢，当即就不乐意了。

卷发少年端着自己的饭，挑衅般敲了敲桌子:“让开，我们坐这儿。”

陈健的朋友有点不悦:“我们先来的……”

“好，你坐吧。”陈健毫不在意地带着朋友换了座位。

那卷发男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算识相。”

“你傻啊！”陈健的朋友张强不乐意了，“才刚开学你就让人压你一头，以后的日子不就更得看他们脸色了吗？”

然而陈健只呵呵笑着说没事。

可张强说的没错，那个卷发男生真的盯上了陈健，处处找他不痛快。

体育课上连跑步也要和他一较高下。

卷发男生叫陈晨，据说家里还是蛮有钱的，可他就是看陈健不痛快。

只因为学校里有女生说了一句，感觉陈健和陈晨有点相似。两人身高差不多，气质也相像。

陈晨认为那帮女生纯属胡扯，自己可比陈健帅多了。

即使他看陈健不痛快，也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哪怕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陈健的书扔到了垃圾桶里，陈健也毫无怒气地捡了回来。

一来二去，他也觉得没意思。

事情的导火索，是陈晨看到了陈健在小卖部里帮江素看店，江素正好削好了一盘水果送来。

之后，陈晨在学校里学着江素的语调喊陈健:“小健，来吃水果啊。”

阴阳怪气，捏着嗓子尖叫:“都多大啦，还要妈妈削水果给自己吃，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啊！”

“哈哈哈哈，妈宝，妈宝男陈健！”

“我之前看到他妈在菜市场吵架，活脱脱一个怨妇，哈哈哈……”

桌子砰一声被踹得很远，陈健踢翻了陈晨的课桌，书本撒得遍地都是:“你再说一遍？！”

等到班主任急急忙忙地赶到教室，陈健已经揪住陈晨的衣领，双方皆是头破血流。

陈健气得双目通红:“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妈！”

陈晨也丝毫不服:“我就骂人了怎么着，以你的家庭条件，你配站着和我说话吗！”

陈健被老师同学拉着，而陈晨却挣脱了朋友们的阻拦，结结实实往陈健脸上招呼了一拳。

双方的家长都被叫到了学校。

最先来的是陈晨的父亲，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豪车就停在校门外。

他们的班主任对处理学生打架一事很有经验，事先倒好了几杯茶，想让孩子们自己坦白。

但两个人像是哑巴了一样，谁都不肯先开口说话。

陈晨的爸爸陈荣杰站到老师面前时，老师也吃了一惊。

这三个人长得也太像了！

陈荣杰看到陈健时也有点震惊，但他在商场上打拼多年，很快就以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模样向老师赔礼道歉。

看来他对陈晨打架已经不以为然了。

江素来的时候，班主任让两位家长单独谈话，让学生们先回教室上课。

所以陈健没有看到办公室里的争执，也不知道江素在看见陈荣杰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随着两个阔别许久的故人的相见，不愿提起的往事也在此时有了答案。

陈荣杰第一次打了陈晨，为的是他的没礼貌，还有着他对江素母子的愧疚。

让江素寒心的是，陈晨只比陈健小了五个月，也就是说，陈荣杰当年离开她后和又找的女人恩爱甜蜜，把她全然忘却了。

离开学校后，陈荣杰约江素单独见面，说想给她这些年的辛苦一些补偿。

可这么多年的艰辛，真的是一笔钱就能打消的吗？

陈健是个敏感的人，他也察觉到了自己和陈荣杰身上一丝不寻常的关系。

早在他小时候，就听到邻居在私下里骂自己是私生子，骂母亲当年私生活不检点。

江素拒绝陈荣杰请她吃饭的邀约，却拒绝不了陈荣杰送她回家的请求。

“再让我看看小健吧，好歹也是我的种。”

陈荣杰近乎是哀求了。这么多年来，他似乎没被生活改变什么，除了眼睛里不同于年轻那般清澈。

看到母子俩还住在老式破旧的筒子楼里，陈荣杰心疼得不行，却不是心疼江素，而是心疼陈健。

“你就让我们儿子住在这种地方？你知道吗，陈晨从小喝的是国外进口的奶粉，贴身衣物都是棉的，我没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

陈荣杰一开口，就指责江素做母亲的不称职。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脑袋一痛。

陈健站在他身后，用书包重重砸了他的头。

一开始他想拿酒瓶往下砸，到底是忍住了。

他咬着牙，双目通红:“妈，儿子打老子，犯不犯法？”

没人回答。

“犯不犯法？”陈健疯了般地冲上去，拳头却没落下来，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陈晨是人，我就不是人？陈晨在学校侮辱我妈，你就闯到我们家门口来指责我妈？这么多年来，你给过我们家什么，你知道她一个女人养大我多不容易吗，你凭什么……”

“儿子打老子犯不犯法，应不应该受到法律制裁别人指责？你当年抛弃我妈玩弄我妈的感情，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家庭幸福婚姻美满，你配做男人吗！”

连珠炮似的责问，让陈荣杰败下阵来。

最后，他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从口袋里掏出数张百元钞票:“这样吧，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谁要你的脏钱！”

陈健气得拽上江素回屋。

当晚，他想了很久，最后对江素吐露心声:“妈，我想改姓。”

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姓氏是否和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有关。

可是他每次问起，都会换来江素的几个巴掌，让他别问。问得急了，江素就说陈健是自己捡来的。

亲生父亲和自己想象的有太大差距，陈健反倒希望自己真的没有父亲。

陈晨这几个月消停了不少，没有再找过陈健的麻烦。

按照辈分，他还得喊陈健一声哥。可他拉不下脸，也没法接受自己的好父亲曾经的风流过往。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最主要的是，陈晨担心陈健以后回来分家产。

陈健对他们家的破事不感兴趣，只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可以独当一面减轻母亲的负担。

他惊觉自己欠母亲的太多。

没过几天，陈荣杰又找上门来，还送来了许多的水果和肉蔬。

“不肯接受我的钱，那这些生活上的用品总得收下吧？”

他说的没错，陈健却不服气:“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昔日的孩子已经要和陈荣杰一般高了，甚至还有要超过他的趋势。陈荣杰喜欢陈健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孩子像他。

“我绝对不会像你！”

其实，陈健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随便糟蹋一个女人，再让她付出那么多年的青春！

陈荣杰做事太高调，引起了他妻子的不满。

趁陈荣杰出差去外地的时候，一身名牌的女人趾高气扬地走进了陈健家。

“说吧，多少钱能解决这件事！”

女人看起来比陈荣杰爽快。

但屋子里的景象让她愣住了，母子两个在收拾行李，看都没看她一眼。

女人特地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戴上了结婚的钻戒，为的就是要来炫耀一番陈荣杰对她有多好，想让江素打消重回陈家的念头。

江素从来就没打算给陈荣杰第二次机会。如果不是这次遇见了，只怕她会把陈健生父的秘密一直带到坟里。

被无视的女人有些生气，在屋子里闹了一番也就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陈健非常严肃地对江素说了一句话。

“我发现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会影响我一辈子。”

“什么事？”江素看他一脸正经。

“那就是——我以后绝对不会做一个随便的男人。”

社会上的许多事，闹来闹去，到最后都成了女人多不是。

江素带着陈健长大那几年，就被不少人说了闲话。

知情的人以为她是想养大陈健，将来去陈家争一席地位。不知情的人以为她就是做作，生了孩子白受苦。

“要是真不愿意，就把孩子打了呀，何必遭这么多罪！”

在那几年，在江素深爱着陈荣杰的那几年，男人不发一言地离开后，总让江素有一种他还会回来的错觉。

为了这个错觉，江素一忍再忍，直到最后在家里咬着牙生下了陈健。

但她等来的，却是陈荣杰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消息，还有一封字迹潦草的信:别再联系。

陈健发现，如果不是陈荣杰在什么都没有的年纪，给了江素一个不会实现的承诺，那江素绝不会吃这么多年的苦。

所以，他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像陈荣杰那样的人。

母子俩收拾好了行李，最后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年生下陈健后，江素就和家里人闹掰了，来到了这座城市打拼。

现在她要带着儿子回老家，给年迈的父母养老，为自己曾经的任性道歉。

过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学校后面的小卖部没再开张了，有人说，当年那个在小卖部看书的孩子长大了，带着母亲回家享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