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剧三大憋屈：海王骗炮，捞女从良，海清买房

熬夜看完《心居》原小说，解开了电视剧给我带来的诸多迷惑。

迷惑主要围绕海清演的女主冯晓琴。

忽而女结婚员，忽而绝望主妇，忽而满门捞女，忽而新独立女性。

人设割裂，哪个都像真的，于是哪个都没法自圆其说。

看外表，是个穷酸主妇。发量稀疏，花式老旧，还油了吧唧，贴着头皮。

长相卡在海清一档是天生没办法，眼眶凹陷是自然衰老，都不必说。

只是头发最能反映生活精致度。

这是一出场，就直白地告诉观众，此人家底最多中下等，也不好打扮，吃穿用度都够糙。

却整天被婆家人怀疑花头精，随时要搞外遇，敲竹杠、携房潜逃。

你说冯晓琴在麦当劳偷厕纸，命令老公在单位多接两壶纯净水回家我倒是信。可说她搞三搞四搞瞎八，实在也太高估她。

佩服海清老师的职业精神，素到近乎不修边幅，跟只会批量复制顾佳的童瑶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她跟《心居》剧组，还是不能免俗地站在高处去想象穷人有哪几种穷法。

既要展示她精刮上算，嘴甜、眼毒、硬心肠，满腔本地人远远比不上的高心气儿。

同时还让她整出给手打围巾缝假 LV 标，给地摊货书包贴假阿迪牌这种十三点掌故。

到上海十几年，当外来媳妇 8 年，跟本地人一样鸡娃弹琴、补习、上名校，还深谙新婚姻法。

知道怎样借款买房、怎样在房产证署名，能占最多份额。

她知道住什么档次的房子，就是什么档次的人，竟然不懂山寨贴牌会被洋气老上海笑到喷出隔夜的 Espresso？

最最迷惑的，还是她的独立觉醒之路。

一家三口，吃住公公包，大姑姐帮养孩子，连老家的妹妹来上海打工，都在她婆家白吃白住。

每天过着近乎无成本的生活，可结婚 8 年，存款竟然只有 3 万。

要么是云山雾罩的高贵内娱人，摇晃红酒杯摇出来的数字。

要么暗示她老公如数上交的工资都被她暗地里转移了。

冯晓琴满口要改命，改全家的命，做体面咖啡市人。

可一生要强的方式，是一生吃定老公。

手握 3 万就要买毛 300 万的房子。

首付全靠借，房贷则寄托在老公永远考不出的财会证上。以他们 8 年只存 3 万的收入水平，要还 800 年。

当然若真较真，银行也十成十不会批贷给他们。

那就是继续咬住公公的教师水平退休金、独身大姑姐的千万年薪不放松，再伸手白拿一套房。

还计划着小房换大屋，把老爸老妈私生子全接过来，实现全家落户大上海的美好愿景。

说声捞女不冤枉。

不然 8 年来，把强逼老公考证下的无用功，拿去鸡自己，别说财会证了，本科加公务员都考下来了。

至于她老公一家，为何一边看不上她，一边又让她吃死？

电视剧里说是冯晓琴死缠烂打，玩命倒追，未婚先孕带球闯门。

她不靠外表，也不靠嗲功， 唯一特长是买汰烧。等于是靠做住家阿姨的手艺，把婆家吃干抹净。

美梦最终因老公意外去世而中断。

一夜之间，她又从捞女变成独立女人。

公公给孙子的学费分文不收，买菜钱也算得清清楚楚，不多揩一滴油。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终日送外卖、筹划建托老所，自食其力。

最新一集，海清老师还特地加了句旁白：

我帮助这些老人，感觉老人们需要我，我就被这座城市接纳了。

独立女性又变成了道德模范。

转变太过突然，并没激起励志情意结。最多只想问她一句：早干吗去了？

忽而外来妹人心不足；忽而家庭主妇的劳动价值被忽视；

忽而独立女人崛起；忽而感动上海，感动你我。

跟所有的短视频碎片剧一样，什么热搜话题都沾一点，以至于无法连成一个完整的人。

很像我给《三十而已》女主写的那篇→王漫妮还不如大大方方做个捞女。

冯晓琴也是，还不如大大方方做个捞女。一定比现在这个逻辑断裂的人设出彩多了。

国产剧不敢表现女人的真实欲望是个老话题了。

以往写到这里，我会对比经典老剧里的坏女人，说她们多么立体、生动。

而且正是因为女人常年被规训成要无欲无求、爱的奉献，更显那些贪财好色、自私自利的女人，别有新意。

但因为这类角色消失太久，以至于说来说去总是那几位。（没看过的新朋友，后台点播渣女系列）

连夜翻完原小说，才发现不用去别的剧里找反例。改编前的冯晓琴，就足够精彩了。

如果按原著拍，前文那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就都合理了起来。

冯晓琴出场 30 出头，结婚时刚过 20，跟她后来当小三、揩油赚好处的小妹，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十几岁独闯上海，做低门槛销售，陪笑陪酒，偶尔也陪出屁股让人摸一把、捏两下。

洗脚城胖老板朝着她胸口蹭过来，带着满嘴烟臭味。

十几二十的小冯跟自己说，那是香的，大上海的香。

隐隐能感觉到作者对沪飘女孩的刻薄。

但就跟我们要允许影视角色有道德瑕疵一样，刻薄甚至偏见也可以是一种态度，可以被表达出来。

是非对错另说，表达没有错。

总比国产剧女主只能做真善美或者大女主工具人强。

冯晓琴在洗脚城认识了展翔，就是张颂文演的童瑶女神的舔狗。

晓琴一口一个爷叔地冲他发嗲。爷叔翔把她介绍给了女神的弟弟，也就是她后来的老公顾磊。

家境不差，祖传老上海，腿有残疾，好在脸还清秀，至少比整天吃她豆腐的洗脚城胖男人清爽多了。

初中学历的冯晓琴其实是高攀，于是半推半就。

本地女孩看不上顾磊，他快三十了还没谈过朋友。

初识这位十几岁就生过孩子，风月场里打过滚的小美人儿，还比自己年轻快 10 岁，自然而然一见钟情。

姐姐、爸爸怎么劝，也劝不分了。

小说里的冯晓琴，不会像海清似的，把老公当儿子训。

但也不是老实主妇，不会兢兢业业伺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

老公没本事，赚不来钱，她继续卖保险、做传销，还为此进过拘留所。

偶尔也为了签单陪酒陪洗脚。有次喝大了，衣衫不整被男人抬回来。

家里的老公，性能力和工作能力一样废。废到怀疑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无能自卑的老男人对上真花头精，可不一个整天翻花样，一个整天疑心对方要捞一笔就跑。

看完小说，忍不住感叹，虽说自力更生最光荣，但跨越阶级最便利的方式，还得是结婚。

帮冯晓琴算了笔账。

上海的住家阿姨，人均工资 7000 来块。

假设 8 年前就这个行情，没涨过薪，冯晓琴不吃不喝全存起来，最多能存 70 万。

老公家市中心的三室一厅，就算是 20 年房龄的老小区，最多也只能买十来个平方？

不对，外地户口且单身未婚，在上海没有买房资格。想把全家带来落户，那是天方夜谭。

这个号做了两年，我也写了两年：女人要独立；靠谁不如靠自己；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拿结婚证当终身劳动合同，还不如真去考个铁饭碗 ……

是心里话没错，但在越来越严的限购政策；居高不下的房价；还有比房价更不可逾越的户籍壁垒 ……

在每套现实组合拳面前，你当然可以高喊 " 女不强天不容 "，跟它贴身肉搏，就靠一双手。

但结果往往是鼻青脸肿，摔趴下。

于是一批人退出，一批人跟上。一批又一批，一批又一批，相似的青春就都留在这里了。

当然还是有人坚持不下场，继续做睡不醒的梦，像王漫妮。

心比天高，要么不嫁，要嫁就嫁上流人士，还得长得帅，能跟她谈天谈地谈爱情。

顾磊这样的土著窝囊废，她是看不上的。

于是白天兢兢业业做柜姐，晚上回到每月 5000 块的出租屋里，哭诉有钱佬都是海王骗炮。

冯晓琴的起点低得多，连高中都没上过，但她比王漫妮想得明白。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婚姻的本质是各取所需、利益互换。

虽然像张爱玲吐槽的女结婚员，不能当女店员、女打字员的女人，只能靠嫁人为生的职业老婆。

但用上海户口和祖传老房子，换保姆级服务、性服务、生儿子服务的阳痿男，也没高贵到哪里去。

不知道电视剧会怎样改冯晓琴的结局，这里先不贷款剧透了。

说个小说里我最喜欢的情节，剧里已删。

老公意外去世，冯晓琴靠嫁人换来的往上爬的梯子，突然摇摇欲坠。

婆家人一夜之间换了冷脸，他们随时都可能把梯子撤走，让她摔回地底下。

当女结婚员虽然是捷径，但说到底，还是把人生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可能很快，但不牢靠。

婆家接连办了两场丧宴，两场都是冯晓琴一个人站在饭馆门口，没人搭理，都只有堂弟媳走了过来。

冯晓琴是漂亮的穷女人，家族阶层链里的最低端。

堂弟媳是不漂亮的官二代，这个链条里的最上层。

两个出身、长相、心眼灵活度天差地别的女人，站在一起抽了根烟。

大白天的，两个女人聚众吸烟，总是被过路人斜眼旁观、指指点点。

就像女人如果像男人一样活着，一样贪婪重欲、薄情重前程，再披个事业为重，或者至死是少女，至死不懂事的金钟罩，那就是坏女人。

冯晓琴就是这种坏女人，虽然她总是咬着牙在心里说：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坏。

相对的，堂弟妹就是好女人。

出身好，人单纯，不只不做捞女，甚至自己就是大肥鱼，让男人好一把捞。

冯晓琴理所当然嫉妒小弟妹，她毕生苦苦追求的，人家连看都懒得看。

但她没想到，小弟妹也羡慕她。羡慕她会讨男人欢心。

" 嫂嫂，你教教我，怎样才能把生活过好？"

冯听到前半句，凛然一惊。心想怎么会问我？你明明要什么有什么。

她还不知道捞男堂弟在官二代老婆身上捞完好处后，转身就出轨了冯晓琴同款漂亮妹妹。

一个嫁给了利益，一个以为嫁给了爱情，结果殊途同归。

大红证书后面，都是一地狗血，一地腌臜。

在那一刻，两个阶层天差地别的女人，实现了传说中的平等。

虽然只有一根烟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