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求你了，妈已经收不动公粮了！”

01

我坐在副卧的小床上，听着儿子和儿媳的吵架声越来越高，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儿媳朱慧摔了房间里的水杯，命令我儿子严浩三天之内把我送走，不然她就挺着孕肚回娘家。

严浩小声回怼：“李叔已经死了，你让我把妈送哪去？我要给她在外面租房子，你嫌租金贵，不让我租。我妈身上又没有钱，她除了来咱家，还能去哪？”

“我不管，你妈答应过我，婚后不和我们同住的。你让她自己想办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我只觉得脑袋发懵，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说起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儿子现在的这套婚房闹得。

严浩的爸爸去世的早，这些年我们娘俩一直相依为命。严浩工作后，谈过两个女朋友。

眼看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们家因为拿不出二十万彩礼，买不起一套房子一辆车，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女方转嫁他人。

我心里很自责，如果我有很多钱，严浩就不会放弃心爱的女孩不能娶。

为了严浩的婚事，我几乎急白了头。

02

白天，我在工厂上班，夜里我就打零工挣零花钱。严浩也除去日常开支，把工资都存了起来。

转眼间，严浩快三十了，我们手里才攒够三十万，离女方要求的全款买车买房还差得远。

好在过年时，有个远方亲戚给严浩说了门亲事，那女孩就是朱慧。

朱慧长得一般，要求也不高。她真心喜欢我们家严浩，所以只提出在城里全款买房，外加十万彩礼，车子就不用买了。

我心里又喜又急。喜的是，朱慧的要求比其他女孩低了不少，急的是，就算这样，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全款买房。

前几年，很多年轻人都贷款买房，结婚后发现还款压力太大，现在结婚要求男方全款买房买车的女孩太多了。

现在的社会，女少男多。我们拿不出钱，自然有拿得出钱，愿意娶他们的男人。

我不想让这门亲事再黄，就一咬牙，把老家的宅地基和几亩地转手卖了，再加上之前攒的三十万，刚好够买一套两居室的小房子，和那十万彩礼。

两家商量结婚事宜时，朱慧的妈妈得知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准备婚后和他们小两口同住时，脸色黑成了碳。

03

回到家，严浩心虚地低着头，小声告诉我，朱慧的妈妈不许我和他们一起住，万一我们有婆媳矛盾，她担心朱慧会受欺负。如果我不搬出去住，这婚就不结了。

可是，我为了他结婚的事，已经花光了家底，不住婚房，我又住哪呢？

严浩把头埋得更低了：“妈，咱们隔壁的李叔一直对你有好感，你要不要试着和他交往一下，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幸福，我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幸福。”

我把严浩养了近三十年，我知道严浩的言外之意是不想让我拖累他们的生活，如果我和李叔好了，就可以搬过去和他一起住，有李叔照顾我，他也可以放心。

李叔的名字叫李勇，五年前老婆得癌症去世，这五年一直未娶。他已经从工厂退休，每个月有好几千的退休费，日子过得很是轻松快活。

平日里，他对我们很照顾，家里的脏活重活他都会帮忙干。说实话，我心里对李勇很有好感，毕竟，谁会拒绝一个真心帮助你，对你好的男人呢？

只是，以李勇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我好的女人，我担心就算我想，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严浩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他来办。

周日的一个下午，李勇约我出门逛街。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向我表明了心意，我们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离严浩结婚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我和李勇领了结婚证，正式同居过日子了。

04

李勇对我很好，自打我们在一起，他从不舍得我下厨房。他知道我腰不好，还特地学了一套专业的按摩手法，每天替我按摩。

李勇心疼我吃了大半辈子苦，许诺让我以后好好享福。我很感激老天把李勇赐给我，可惜，好日子总是那么不长久。

一天早晨，李勇独自去买菜的路上，突发心肌梗，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李勇的女儿从外地赶回来帮他办理了后事。李勇的女儿责怪我没有照顾好李勇，一分钱没有给我留，还把我赶了出来。

我嫁给李勇的目标本就不纯，我没有脸去分李勇留下的遗产，只好带着包裹回到了儿子家。

朱慧怀了孕后，就辞职在家养胎。我为了讨好朱慧，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把自己的活动范围缩在厨房和小卧室，尽量不在她面前晃悠。

不过，朱慧依然对我没个好脸色。不是嫌弃做饭味道太淡，就是嫌弃我走路有声音，吵到她休息了。

严浩一边哄着她，一边让我下次注意，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严浩的话，让我心如刀割。我没想到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说我是他最爱的人，我是他心中最美的妈妈，娶了媳妇后，我连保姆的地位都不如。

眼看我红了眼眶，朱慧抚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不满地说：“我们又没怎么着你，你哭什么？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得。”

05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一天下午，我正在卫生间手洗朱慧的内衣，朱慧突然亲密的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还洗了一小盘水果让我吃。

朱慧的突然示好，让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

朱慧安慰我别紧张，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这个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眼缘？

我知道了，朱慧这是要给我介绍对象，想把我赶出去。

我在心里酝酿措辞，准备开口拒绝。

朱慧察觉到我的意思，不满地翻着白眼：“妈，孩子再过六个月就要出生了。你身体不好，又不能出门上班，你要是不找个对象，我和严浩的压力会很大的……”

朱慧的嘴巴，向机关枪一样对着我嘟嘟个不停，我真一拳把她打晕，让她闭嘴。

李勇才去世不到一个月，我转头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觉得对不起李勇，也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朱慧说不动我，气哼哼的回了卧室。晚上我准备入睡时，严浩笑眯眯的伸着脑袋，要和我谈谈心。

06

果不其然，他也劝我见见那个男人。朱慧想过二人世界，有我在，她总觉得不方便。这几天，朱慧没少对他发脾气。

医生说，孕妇怀了孕不能生气，对孩子不好，所以……

我这辈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我再不情愿，也不想让他因为我受苦。

我答应试着和那个男人见一面，如果我们之间没感觉，我希望他不要强求我们在一起。

严浩忙不迭的点头。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很安静的茶餐厅。男人自我介绍叫刘富贵，儿子儿媳开公司，他不缺钱花，就是身边缺个人说说话，聊聊天。

刘富贵谈吐大方，时不时给我夹菜，问我菜合不合口味。他的表现让我想起来李勇，以前，他也是这么对我体贴入微的。

我和刘富贵相处了几天，整体表现都挺满意。刘富贵的儿子儿媳对我也不错，一口一个阿姨叫得亲热。

最重要的是刘富贵自己住在一间一百平方的左右房子，我搬过去后，可以和他过属于我们的小日子。

朱慧和严浩对我的态度，已经冷了我的心。我想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家，再加上朱慧明里暗里的催促，我和刘富贵相处半个月，就搬到他家同居了。

07

因为我心里对李勇心存愧疚，所以我没同意和刘富贵领证。我想等我心里彻底放下了，再考虑要不要领证。

刚开始那几天，刘富贵对我是真不错。虽然他不会做饭，都是我下厨，但是他会在一旁择菜，陪我聊天，吃完饭，还会拉着我到楼下的小区遛弯。

我很庆幸儿子儿媳对我不好，但是我喜欢的两个男人都对我一心一意。可惜，顺心日子没过几天，我就发现刘富贵不对劲了。

那天晚上，我把煲好的排骨汤给朱慧送去，回来的时候发现刘富贵喝了不少酒。

看到我回来，他突然气愤地提起我的衣领，质问我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背着他勾引其他男人了？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想挣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刘富贵对我的反抗很是不满，他一把掐着我的脖子，啪啪啪甩了我几个耳光，嘴里骂道：“李芳你个狗娘养的，你再偷人信不信我砍死你？”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为了不再激怒刘富贵，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求饶，哭着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富贵松开我的衣领，满意地喝了两杯白酒，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我躲在卫生间，捂着红肿的脸打电话给刘富贵的儿子，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芳又是谁？

08

刘富贵的儿子儿媳很快赶过来，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道歉，安慰我这都是误会。

原来，李芳是刘富贵的老婆。在刘富贵上大学的时候，她背着刘富贵偷男人，还跟着那人跑了。

刘富贵受了刺激，喝醉了就会想到这段伤心事。刘富贵是把我当成那个李芳才会动手。

刘富贵的儿子向我保证，刘富贵平时不这样，只要我看住他，不让他喝酒就没事。

刘富贵喝了醒酒汤，清醒过来后，一脸愧疚地求我原谅他这一次，他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我觉得刘富贵也是个可怜人，况且我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我想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我没想到，刘富贵的第二次家暴就在三天以后。

那天傍晚，我出去买菜回来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楼下的保安撑着雨伞把我送到楼梯口才转身回去。

我进了家门，正准备告诉刘富贵，这小区的保安对业主真不错，刘富贵突然摔了茶几上的杯子，问我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我吓得双腿发软，他竟然背着我偷偷喝酒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被家暴的事，转身想逃，却被刘富贵一把揪住头发，他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脸上，身上。

要不是刘富贵的儿子过来看望刘富贵，我很有可能被打死。

09

我被送到医院养伤，严浩和朱慧来看我时，我再也控住不住自己，抱着严浩狠狠哭了一场，我想回家了。

严浩要去找刘富贵算账，被朱慧一把拉住。

朱慧瞥了瞥嘴，看着我说：“妈，刘叔叔也不是故意的。谁家过日子没个吵架拌嘴的，等你在医院把伤养好了，我们亲自把你送过去，顺便放两句狠话，他就不敢了。”

朱慧的话，像一把剑，狠狠刺穿了我的心脏。她这是不给我留活路呀！

我拽住严浩的衣袖，哭成了泪人：“儿子，妈真的不想和刘富贵在一起了。你没见他喝醉打人时的样子，太吓人了。妈真的不想回去……”

严浩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让我别害怕，他会好好保护我的。我注意到，严浩把脸别过去时，眼睛红红的。

我不想看见刘富贵，他也知趣，没在医院出现过。

我养好伤，被严浩接回了家。晚上，我们正在吃晚饭，刘富贵的儿子和儿媳突然提着礼物来看我，要接我回去。

我死死拽住严浩的胳膊，不愿意走。

10

刘富贵的儿媳恼了，她指着我的鼻子吼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先前是瞒着你，没告诉你我爸喝醉了有家暴倾向，可你收了我们的钱，说好伺候我爸，不能拿了钱就想跑。你要是不想回去，就把那五万块钱退给我们。”

我和严浩傻了眼，我们没收她那五万块钱啊！

刘富贵的儿媳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朱慧：“我就是把钱转给她的，她说她会和你商量好，把钱给你的。”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拿你的钱了？你别拿着屎盆子随便往我身上扣。”朱慧涨红了脖子跟她吵。

刘富贵的儿媳要拿手机对质，被朱慧抢了过去扔到地上。两人动起了手，严浩和刘富贵的儿子也跟着打了起来。

我用尽全力也拉不开他们，屋子里乱成了一团。突然，朱慧一声惨叫，我们五个人同时怔住了。

朱慧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腿间流了好多血。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朱慧躺在病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我进屋看她的时候，她顺手抄起身边的杯子砸向我，用尽恶毒的语言诅咒我。

如果我乖乖跟他们回去，孩子就不会流产，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11

我蹲在地上，捂着脸哭出声。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我想回家，也错了吗？

严浩把我扶起来，指着朱慧的鼻子吼道：“你闹够了没？如果不是你私自收钱，还擅自替我妈做主，孩子就不会掉，这些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

结婚后我一直在忍你，迁就你。可是她是我妈啊，难道非要逼死她你才满意吗？”

我第一次见严浩发这么大的火，朱慧气得咆哮：“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个月后，朱慧和严浩离了婚。

看着严浩痛苦的模样，我心如刀绞。可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帮严浩攒钱娶媳妇那些年，我的身体严重透支，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也没办法继续挣钱，帮他减轻负担。

可我没要求非要和他们小两口同住，只要严浩在外面租一间小房子，每个月给我点零花钱就可以。我也可以做点手工活，挣钱外快。

是朱慧不舍得花钱，撺掇严浩给我相亲。我知道，她是想找个接盘侠，摆脱我这个负担。

可是我为了严浩的婚事几乎倾尽所有，严浩不出钱帮我租房子，那我住我儿子家，有什么不对吗？

严浩看出我心里的纠结，愧疚的抱着我说，我没做错什么，是朱慧她不懂得珍惜我们母子俩的好。

以后，他会好好工作挣钱，好好赡养我。他也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心地善良，能接纳我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嫁到我们家。

是的，我也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