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中国器官移植界的拓荒者

1980 年 9 月，中国有了自己第一个专业从事器官移植的研究机构：同济医科大学器官移植研究所。

首任所长是著名的外科学家裘法祖教授，当时的副所长，是夏穗生教授。而在此之前，夏穗生已经为中国的器官移植研究探索了 15 年。

这接近半个世纪的器官移植研究，从无到有的科研领域，把夏穗生称为「中国器官移植的拓荒者」也一点也不为过。

今天，是夏穗生教授 93 岁诞辰，丁香园（微信号：dingxiangwang）受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委托，特别和大家分享一下夏穗生教授这传奇的一生。

精神矍铄的夏老

丁香园祝愿他健康长寿

早在 1957 年，33 岁的年轻医生夏穗生，就已经成为学术界的新星了。

在全国第 7 届外科学术大会上，夏穗生报告了当时从未有医生开展过的肝切除术。这可是中国第一篇关于肝切除的文章！他一炮而红。

但这仅仅是开端，在后来的很多年，以这篇文章所代表的技术为中心，肝外科治疗技术慢慢发展、成熟，同时，肝外科技术达到一个新的水平。

随着外科技术的发展，肝切除术得适应证不断扩大，虽然病变的部分可以一切而去，但总是有极限的，切了还坏，总不可能无休止地切下去吧！

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局限，夏穗生对新的领域又开始摩拳擦掌了。既然不能一直切，那为什么不试试用好的肝换掉坏的呢？他开始尝试器官移植来开拓肝外科发展的新领域。

但怎么开展呢？当时，我国尚处于封闭状态，对国外器官移植方面的资料知之甚少。

夏穗生不得不从 19 世纪欧洲科学家开始的实验做起：将狗的肝脏或肾切下来移植。

那时，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排斥反应，也无法处理排斥反应，植入肝或肾的受体狗，在手术台上当然不会再醒过来。

然而，他一直在坚持，不停地尝试。

正像维也纳外科医生 Ulmann 因首次将狗的肾移植到颈部而开创了世界器官移植史的划时代意义一样，夏穗生也迈开了中国器官移植的第一步。

1962 年，裘法祖、夏穗生和金士翱等，施行切除胸主动脉瘤并一直人工血管术！他们成功了！这一历史性时刻，当时也被《人民日报》所刊登和记录。

《人民日报》当时也记录了这项重要医学进展

1963 年 3 月 1 日，美国外科专家，也是肝脏移植的创始人 Starzl 连做了 3 例狗的肝移植，最长的存活７天半，这一消息给了夏穗生以极大的鼓舞。

1964 年《国外医学动态》第 10 期，夏穗生第一次把这一动态报告给我国医学界，这也是我国首次对器官移植的报告。

夏穗生与 Strazl 教授

1976 年，夏穗生在《中华外科杂志》发表了《130 例狗原位肝移植动物实验与临床应用》，并在第九届全国外科学术大会上报告，由此在中国外科学界掀起了一场关于器官移植的轰动效应。

1977 年，上海第二医学院派了一支专门队伍来取经，夏穗生和他的助手毫无保留地将关键性技术交给了自己的同行。当上海首先将肝移植术用于临床的时候，没能取得中国临床肝移植的「首例」，夏穗生和裘法祖几乎急得掉下眼泪，但他们很快又理智地高兴起来：「只要是在中国，无论在上海或在武汉都行。」

两个多月后，肝移植在同济医院进入临床，并且连续进行了 ３ 例，一例比一例好。在此后的 16 年时间内，夏穗生和他主持的研究室保持着肝移植的两项全国记录：例数最多 —— 14 例，存活时间最长 —— 264 天（患者死于肝癌复发）。

这一成果被评为全国卫生成果甲级奖，受到首届全国科学大会的表彰。业界公认，20 世纪 70 年代同济医院卓有成效的移植研究推动了我国肝移植第一次高潮，也开创了亚太地区肝移植的先河。

1985 年起，夏穗生担任器官移植研究所所长。在他的率领下，研究所先后建立起肝脾移植、肾移植、胰腺移植、细胞移植等 6 个研究室，拥有一批先进的仪器设施。

1986 年，研究所成为卫生部重点实验室，不久又被国家教委列为重点学科和重点实验室。

夏穗生教授工作照

作为全国器官移植的学术带头人，夏穗生在器官移植领域交付了一张纸漂亮的成绩单： 

• 1982 年他主持的国内首例胰腺移植获得成功，其研究所成为亚太地区开展胰腺移植最早的机构；

• 1983 年他在国内实施首例尸体供脾移植成功；

• 1989 年首例亲属活体脾移植成功；

• 1987 年与德国协作进行《同种带血管复合组织瓣移植修复颜面部缺损》实验成功，开启国际器官移植合作先例；

• 1992 年亚洲首例腹部多器官移植成功，至今仍保持着存活时间最长的亚洲记录。

历史会记住这一切，中国器官移植的发展，离不开夏老的足迹。

作为国务院批准的首批博士研究生导师，夏穗生懂得，中国器官移植事业的未来关键在人。

多年来，他培新育秀、呕心沥血，至今，他已亲手培养博士后 1 人，博士44 人，硕士 24 人。与此同时，还接受了两批 ５ 位 WHO 派遣的高级医学人才的培训。

为褒扬夏穗生教授教书育人的业绩，2000 年，华中科技大学特授予他「伯乐奖」。

陈实，这个从大山走来的青年考上了夏穗生的第一个研究生。

选择课题的时候夏教授打破常规，列出一批追踪国际先进水平的题目供学生挑选。陈实选择了器官移植中难度较大的「胰腺移植治疗晚期糖尿病」。

当时，我国的胰腺移植研究尚未起步，欧美发达国家也处于小规模非公开研究阶段。况且由于晚期糖尿病人病情复杂而危重，国外不少专家因而「却步」。陈实敢于去挑战难题，导师夏穗生热情鼓励：「从零开始，创造自己的手术方法。」

200 余次的动物实验，各种术式的比较、观察和分析。终于在国内首次成功地建立了狗胰腺移植动物模型。1982 年底，在夏穗生的亲自筹划下，胰腺移植在国内首次运用于临床，这在亚洲也属第一例。

国际胰腺移植权威萨瑟兰教授 1985 年访华期间，专程来汉视察了这一实验及临床研究，对这一突破性成果倍加赞赏，并立即在国际胰腺移植登记处予以登记承认。

同年，这一成果被选送参加日本筑波国际科技博览会。陈实因在胰腺移植领域的贡献，被国家教委、人事部授予有突出贡献的博士学位获得者。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姜洪池、陈知水，这些当年夏老的学生已经成为了国内知名的普外大家，而他们的成功，和夏老的提携是分不开的。

「让年青人站在前台，我的任务是搬梯子」。甘为「人梯」的夏穗生亲自指导并参加的研究生课题通过成果鉴定的９项，其中８项是以研究生为第一作者的。

４项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的课题全是研究生担任课题负责人。与研究生合作发表学术论文，总是把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后。

而今，夏穗生已是「桃李满天下」，他的研究生有的被破格提升为教授、副教授，有的被世界著名大学聘为研究员，许多人在国际国内获奖。

1992 年，国际器官移植学会在法国巴黎召开第 14 届大会，会议收到论文万余篇，审录 600 多篇，华人中 2 名被选为大会发言的均是夏教授的研究生。

夏穗生兴奋不已 —— 中国器官移植事业后继有人。

夏穗生教授与台湾同行

这一心血之作汇集了当代器官移植医学的最新成果。我国著名器官移植专家、时任卫生部副部长的黄洁夫教授欣然为该书作序，并称赞道：

夏穗生教授是我国著名的医学家、科学家和教育家，是我国器官移植事业的开创者，他从医 60 余年的奋斗史也是我国器官移植事业发展的生动写照。

而不为众人所知的是，出版社先后三次派人赴武汉，说服他将书名改为《夏穗生器官移植学》，他都不肯同意，只是默默地重复述说着，「后来的人会比我做得更好。」

2013 年，为使更多的患者能从器官移植中获益，近 90 岁的高龄，他在遗体（器官）捐献志愿书上签字。「要别人捐献遗体器官，自己不做出榜样，只讲空话，不做实事，不行。」

夏穗生教授部分著作

夏老做了一辈子移植，而到了最后，他还把中国的器官移植事业，看的比自己还重。

他用勤奋与智慧创造了器官移植事业一个又一个国内第一、亚洲第一乃至世界第一，为提升中国器官移植科学在国际上的地位作出了杰出贡献。

作者介绍：马先松，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原党委副书记，文章首发于 2013 年 2 月 8 日《健康报》，丁香园经作者及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器官移植研究所授权修改发布。

责任编辑：陈韵、黄石

图片来源：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器官移植研究所

欢迎投稿，原创 1000 元 / 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