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台湾军工往事 中美之争下割不完的“韭菜田”

台湾问题是中美两国关系的核心问题之一，而对台军售又是中美两国处理台湾问题的关键。事实上，自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美国就逐渐成为国民政府最大的援助国。1949年迁台后，美国经过短暂的观望即在朝鲜战争爆发后重启援助，进而1954年与台湾签署《共同防御条约》结成军事同盟，遏制红色中国。据统计1950年至1979年美国对台援助达59.8亿美元，其中军事援助42.2亿美元，占比高达70.6%。1979年，美国与中国大陆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后，美国停止对台军事援助，取而代之的是对台军售，台湾军工沦为美国的“韭菜田”。

秘密备忘录的解密，对美台军售关系，投下一个震撼弹。外界咸认为是波顿对台湾的最后一个好意。（National Interests）

F-16V战斗机名列美国最新的对台军售清单，此前美国还决定将台湾现有的F-16A/B升级到F-16V水准。图为台湾空军现有的F-16A/B战斗机（AP）

中美关系的老大难问题

在中美建交谈判中，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问题即是台湾问题，中方提出了有名的“断交、废约、撤军”中美建交三原则。1979年1月1日，以美国接受“三原则”为基础，中美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但对于对台军售等分歧太大的问题，时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提出“先把这个问题挂起来”以后再来讨论，美国卡特（Jimmy Carter）政府也表示赞同。

而就在中美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后不久，在美国亲台势力推动下，以重新定位美台关系为名，美国国会通过了《与台湾关系法》。在以国内法名义规定了美台未来关系的同时，对台军售条款也堂而皇之地写入其中，从而为对台军售在美国国内奠定了法律基础。

如第2条b款第5项规定美国应该“向台湾提供防御性武器”，第3条规定“为促进本法第2条所列政策，美国应让台湾得到能使其保持足够自卫能力所需数量的防御物资和防御服务”，“总统和国会应该完全根据自己对台湾的需求的判断，并依据法律程序决定此类防御物资和服务的性质及数量”。

2006年，时任台湾立法委员李敖在立法院喷洒催泪瓦斯，甚至还秀出电击棒，迫使立法院对美军购案议程停摆。然而，也只是暂停而已，最终在美国压力，台湾立法院还是通过了军购案。（中央社）

80亿美元的对台军售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中美贸易谈判。（VCG）

台湾民众走上街头反对对美军购。（中央社）

随后，基于中美建交谈判中的承诺，卡特政府拒绝了台湾当局求购FX战斗机等先进武器的要求，仅批准再延长1973年获批的美国诺斯罗普公司与台湾联合建立的F-5E战斗机生产线三年。1981年里根（Ronald Reagan）入住白宫后，由于里根竞选时就多次质疑中美关系，提出恢复与台湾的关系，竞选期间里根夫妇还访问了台湾，受此鼓舞台湾向美国提交了一份军购计划，其中就包括此前拒绝的FX战斗机。台湾军购计划的出炉，不仅在美国国内引发大讨论，也使中美关系降到谷底，双方不得不正视对台军售问题。

同一时间，中国在荷兰对台军售问题上的强硬立场，无疑又增加了美国政府的压力。1981年，荷兰政府批准向台湾出售两艘潜艇，中国多次表示反对，但荷兰不为所动。中国随即召回驻荷兰大使，将两国关系降为代办级，并要求荷兰召回驻华大使，直至荷兰拒绝台湾增购武器后才于1984年恢复大使级关系。

在整个1980年代美国拉拢中国制衡苏联的大背景下，对台军售也不能背离这一战略。为解缓和中美关系，1981年10月中美开始就对台军售问题进行会谈，历时10个月才于1982年签署《八一七公报》。美国政府声明：“它不寻求执行一项长期向台湾出售武器的政策，它向台湾出售的武器在性能和数量上将不超过中美建交后近几年供应的水平，它准备逐步减少它对台湾的武器出售，并经过一段时间导致最后的解决。”

《八一七公报》同样是中美妥协的产物，并没有为停止对台军售设置最终期限。里根政府转身就向台湾当局做出了六项口头承诺，其中就包括“美国不同意向台湾出售武器有一个最终期限；在向台湾出售武器前不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磋商；不同意修改《与台湾关系法》”，事实上违背了《八一七公报》，而《与台湾关系法》与《八一七公报》的自相矛盾又为美国对台军售提供了借口。美国国会甚至还通过了议案，确认《与台湾关系法》作为国会立法效力在《八一七公报》之上，包括对台军售在内的美台关系问题依据《与台湾关系法》执行。

如此这般，美国对台军售问题延烧至今，不时触动海峡两岸敏感的神经，导致中美关系、两岸关系如过山车般曲折前行。

1982年，时任美国副总统的老布什访华，邓小平在会谈中与老布什讨论了对台军售问题。可以说，自中美建交后，两国领导人互访都会讨论对台军售问题，无一例外。图为会谈后的酒会。（AP）

由台湾汉翔航空与美国诺斯诺普公司联合研制的AT-3自强号高级教练机，台军共计采购了65架。（维基百科公有领域）

制衡中国大陆的棋子

正如1980年代美国为联合中国制衡苏联而签署《八一七公报》一样，无论是美国对台军援还是对台军售、美台关系，都是美国对华关系的一部分，从属于美国对华战略。中美建交前，美国对台军援从属于美国对华遏制战略，通过援助增强台湾抵御大陆进攻的能力，同时又控制援助，使台海不至于发生战争，从而避免美国卷入与中国大陆的战争。

实际上，美国是通过对台军事援助，使两岸在军事上保持均衡，从而使两岸保持分裂现状，只要两岸处于分裂状态，美国就有了在中美、两岸之间上下其手的空间。为了努力维持两岸军力平衡，保住台湾这张制衡中国的王牌，美国在对台军售上可谓机关算尽。

1990年代初，随着中国大陆向苏联订购的第三代战斗机苏-27开始交货，1992年时任美国总统、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老布什（Bush Senior）批准了创纪录的对台军售大单，向台湾出售价值60亿美元的150架F-16A/B战斗机。1996年中俄达成协议引进苏-27生产线，在中国组装200架苏-27战斗机。同年，台湾订购的第一架F-16A/B战斗机在美国下线，1997年正式向台湾交付。同时，为了不刺激中国大陆，符合所谓的只向台湾出售“防御武器”的承诺，美国阉割了F-16A/B战斗机的对地攻击能力，仅保留空战能力。实际上，台湾想要的是更加先进的F-16C/D，而不是F-16A/B。

当台湾的军购要求或者美国国内亲台势力的作为可能打破两岸均衡时，美国又会毫不犹豫地亮出红牌否决。2000年，在美国军工复合体操作下，美国众议院以341票对70票通过了《台湾安全加强法案》，旨在加强美国对台湾的军事支持力度，强化对台军售措施。如该法案第3条b款就明确指出美国对台军售的条件——“考虑台湾的特殊情况，包括其为应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军力现代化和武器采购措施而提出的防御需求。”

美国众议院通过该法案后，不仅中国大陆表示强烈反对，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亚太小组主席、怀俄明州联邦参议员托马斯（CraigThomas）就指出，“一旦该法案得以通过，不仅不会增强台湾安全，还将威胁美国、台湾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间的微妙平衡。”美国政府官员也建议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WilliamClinton），一旦参议院通过该法案，即行使总统权力否决。最终，美国参议院否决了《加强台湾关系法》。台湾也曾向美国求购装备宙斯盾系统的斯普鲁恩斯级驱逐舰，但被美国以宙斯盾驱逐舰属“进攻性武器”为由拒绝，转而向台湾出售已经从美军退役的基德级驱逐舰。

进入21世纪后，随着中国大陆经济的起飞，两岸军费投入差距的不断拉大，到2019年大陆军费已经高达1776亿美元是台湾的14倍，就连美国都不得不推出“重返亚太”战略应对，对台军售又岂能平衡两岸军力的失衡。此时，台湾除了充当美国遏制中国大陆的节点，也就剩下充当美国军工复合体的提款机了。

以2003年售台、2011年投入使用的铺路爪远程预警雷达为例，高达数千公里的探测距离对于台湾而言意义不大，却是美国导弹早期预警系统重要的一环，服务于美国的反导体系。美国在韩国部署的萨德系统与之相似，不同的是一个美军付款，一个台湾买单。

而当台湾对美国军售稍有懈怠，美国立刻就会“鞭策”台湾当局。2002年美国批准高达180亿美元的对台军售后，却迟迟未获得台立法院批准，美国政府、国会轮番向台湾施压。2003年，前美国国防部长科恩（WilliamCohen）在台湾发表演讲称，“如果对方在自卫方面不作响应努力，你们不要期待着美国人民会为了别国的安全去承担义务”。2005年，33位美国众议员联名致信国民党主席连战，要求连战“为了强化台湾军力和台美关系让你的政党支持军购案”。最终，台立法院不得不在2007年通过了军购案。

很无奈、很受伤的台湾军工

美国对台军售，对于台湾而言即是蜜糖也是毒丸，瘸腿的的台湾军工就是明证。在美国军售体系下，要发展自主军事工业，要么像英国一样，直接打入美国军工体系，世界排名第七军工企业英国宇航系统公司（BAE）就是美国军事工业的重要一环；要么像韩国一样，利用美国乃至整个西方军工体系搞系统集成打造自主军工，韩国的K9自行火炮就堪称是“八国联军”；要么像日本一样财大气粗，不计成本地坚持要求美国军售武器本地组装。从台湾IDF经国号战斗机的研制来看，台湾选择了第二条路。

由美台商业协会举办的每年一次的“美台国防工业会议”，是美国军工企业推动对台军售的手段之一。图为2012年美台国防工业会议。（陈宗逸/多维新闻）

代表台湾主战坦克研制最高水准的CM-11勇虎主战坦克。该坦克由台湾陆军与美国通用动力公司，以美制M48巴顿坦克为基础研制，于1990年服役。然而勇虎坦克服役即落后。（维基百科公有领域）

1980年代，出于拉拢中国制衡苏联的需要，美国对台军售较为克制，但为了保持两岸均衡，美国转而通过联合研发向台湾输出军事技术。以美国F-16战斗机为蓝本，由美国通用动力与台湾空军航空工业发展中心联合研制的IDF经国号战斗机就是美国这一政策的产物。在那个中国大陆还在改进歼-7、歼-8等第二代战斗机的年代，尽管是在美国帮助下台湾才研制出了第三代战斗机IDF，但仍将大陆远远甩在了后面。

然而，当中国大陆发生六四事件以及冷战的结束，整个国际形势开始有利于台湾对外军购，台军先后进口了150架F-16A/B、60架幻影2000-5战斗机，IDF战斗机订单则由250架减少到130架。1998年，在最后一架IDF战斗机交付后，生产线关闭。与之相比，大陆自主研发的第三代战斗机歼-10几乎是二十年磨一剑，1998年首飞时IDF已经接近停产，2005年服役时比IDF已经晚了12年。但大陆终究走通了自主研发之路，结出了第五代战斗机歼-20这样的硕果。而台湾军机研发似乎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反而是韩国在研制T-50高级教练机时从台湾挖走了不少人才，获益匪浅。

代表台湾军舰建造最高水准的沱江级巡逻舰。该舰采用具备雷达隐身功能的穿浪双船体造型，满载排水量超过600吨，预计建造8至12艘。（台湾国防部）

极度亲台的博尔顿，解密了一份对台军售的秘密备忘录，引起全球震撼。（VCG）

由台湾汉翔航空在美国帮助下研制的F-CK-1经国号战斗机代表了台湾战斗机研制的最高水准，但台军大量采购F-16战斗机，不仅使经国号订单由250架削减为130架，汉翔航空还因订单缺乏技术人才大量流失。图为台湾空军装备的经国号战斗机。（中央社）

两相对比，不禁令人唏嘘。今天，台湾拥有世界一流的半导体工业，领先大陆量产第三代半导体材料，却研制不出以第三代半导体材料为基础的相控阵雷达；各国早已退役的M60坦克、诺克斯级护卫舰、基德级驱逐舰以及海狮、海龙、海豹、海虎潜艇至今仍在台军“缝缝补补又三年”，所谓的“国舰国造”搞成了一场分肥闹剧，至今台湾所能造的不过是几百吨级的沱江级巡逻艇。

从根本上来说，台湾军工如IDF战斗机的研发得益于美国的军事技术援助，而台湾军工的失败则源于美国的对台军售，追根究底在于台湾对美国的路径依赖。在台湾当局眼里，美国对台军售是美台关系的试金石，更是保平安的“保护费”。面政府财政赤字高企、健保危机，蔡英文当局一方面对内削减年金，一方面却又大手笔对美军购，仅最近两笔就超过100亿美元，也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