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2万米高空被击落的飞行员：被控叛国失业潦倒，死后恢复名誉

编译：朱 岩

在冷战时期，为了获取苏联的军事战略情报，美国研发了多种高性能侦察机，其中最著名的是U-2高空侦察机。从1956年7月5日，美国中情局U-2高空侦察机开始入侵苏联领空，执行穿越侦察任务。飞行员卡明维托驾驶U-2侦察机从德国威斯巴登空军基地起飞，首次执行了对苏联首都莫斯科的照相侦察任务，飞行路线是波兰克拉科夫—布列斯特—明斯克—乌克兰——莫斯科。

根据U-2的照片，美国人惊讶地发现苏联远程轰炸机数量十分有限，以前的数字都被夸大了。红场阅兵中，苏联用仅有的十几架米亚-4远程轰炸机绕着圈重复通过红场上空，让美国误以为苏联的上百架远程轰炸机，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美国。U-2的侦察照片证实，这些判断是完全错误的，这大大缓解了美国对于苏联“战争机器”的恐惧情绪，也极大的缩减了相应的军费支出。美国人做事看上去财大气粗，其实大多数很有章法，讲究成本算计。

穿越侦察飞行之初，U-2侦察机从西德的威斯巴登基地起飞，后期从巴基斯坦的白沙瓦空军基地起飞。从1956 年至1960 年，美国中央情报局共使用U-2侦察机对苏联进行了24次高空穿越侦察行动。直到鲍尔斯被S-75（萨姆-2）导弹打下来以后，才彻底停止。

1960年5月1日莫斯科时间上午10时，美国飞行员鲍尔斯驾驶的U-2侦察机被苏联击落，鲍尔斯被俘。当这则消息传回华盛顿，恐慌开始在美国政府内部蔓延。但中情局局长艾伦W杜勒斯以及负责U-2项目的副局长小理查德M毕塞尔设法让艾森豪威尔确信：从70000英尺的高度被击落后，没有一名U-2飞行员可能生还。所以艾森豪威尔接到苏联方面提出的强烈抗议后，仍然大言不惭地宣称这架飞机“执行的是和平科考任务”，拒不接受。没想到这是赫鲁晓夫一个巧妙的设局：先提抗议但不透露飞行员情况，看看美方的反应再说。

上图是苏联绘制的击落U-2侦察机的超现实主义油画。

冷战政治在鲍尔斯被捕后加速运转：5月7日，赫鲁晓夫宣布他掌握了美国间谍飞机入侵的确凿证据并生擒间谍飞行员，让华盛顿大为震惊；在1960年5月的巴黎峰会上，赫鲁晓夫更是让艾森豪威尔陷入尴尬的境地：他就此事件发出了最后通牒，威胁如果艾森豪威尔不承认飞越苏联领空是一种挑衅行为并严惩行动的策划者，他将拒绝继续参加会议。但艾森豪威尔只同意保证不再有类似的行动，于是会议随着赫鲁晓夫的离开而被迫宣布终止。这一次，赫鲁晓夫认为他赢得了一场漂亮的宣传攻势。

在臭名远扬的卢比扬卡监狱，鲍尔斯挺过了苏联当局的残酷审讯。公开审判也只是一个政治幌子，因为审判他的法官正是当年因为斯大林清洗政敌而闻名的罗曼A鲁坚科，而且他也不可避免地要被宣判有罪。但为了体现“苏式人权”，鲍尔斯并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三年苏联的牢狱之灾加上七年的劳动教养。他蹲的监狱是鼎鼎大名的始自叶卡捷琳娜时代的弗拉基米尔卡监狱，专门囚禁高级政治犯，其中有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被俘的德军元帅保卢斯，斯大林的次子瓦西里，克格勃的头子苏多普拉托夫……

在莫斯科弗拉基米尔卡监狱度过的18个月中，他经受住了恶劣的饮食和艰苦生存环境的考验。他有个同室的囚友，是个名叫吉古尔德克鲁敏什的拉脱维亚人，他们整日以织毛线、糊信封、下象棋、写家信这些琐事来打发时间。令鲍尔斯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总要在他身边安排个人，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对话以便窃听录音？所以他始终不敢说出一句真心话。尽管如此，他还是终生感谢这位陪伴的难友，为他打消了不少寂寞。

鲍尔斯能提供的任何信息苏联当局早以掌握，根本不需要再从他嘴中掏出什么。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1960年8月19日他被宣判入狱的当天，第一个“日冕”卫星的胶片返回囊舱在夏威夷附近被发现，标志着美国从此具备了利用侦察卫星从外太空搜集苏联情报信息的能力,这样，U-2飞机的使命便后继有“物”。经过大量的谈判与协商，鲍尔斯终于通过与鲁道夫阿贝尔上校的间谍交换计划在1962年2月被释放返回美国。

无论从哪方面说，鲍尔斯都应该得到白宫的授勋——他已经为自己赢得了荣誉：他执行的任务曾收集到许多非常重要的情报，面对苏联当局的残酷迫害他也表现出了坚定的英雄主义。但事实恰恰相反，那个曾让他冒着牺牲生命和自由的危险为之服务的美国政府却给了他不公正的待遇。在鲍尔斯回国之后，迎接他的是一片不明事实真像的抨击与侮辱，这让他感到非常难过。

新闻作者与评论家们对他采取的“富有正义感”的攻击包括：他在逃生前没有炸掉飞机、被捕后没有自杀甚至是他得以经历苏联牢狱系统的折磨仍然幸存的事实，这些均可证明他有“变节”罪行。更为糟糕的是那些曾经支持这个项目的政府机构的立场，特别是中情局。正是在中情局的命令下鲍尔斯才冒险执行此次任务，在法庭上鲍尔斯也全力为他和他的祖国进行辩护。而中情局也没有站出来公开支持鲍尔斯，并且在明知迟早都会有U-2飞机被击落的情况下，也没有制定任何应对措施。

尽管遭到不公正待遇，鲍尔斯依然相信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在凯利约翰逊的帮助下，他在洛克希德公司当了七年的试飞员，随后他转行作了一名直升飞机飞行员。1977年8月1日，为扑灭加利福尼亚州的森林大火他升空履职，他的直升飞机因燃油油量表故障而未能及时发现燃料耗尽，结果飞机坠毁在离机场只有几英里的地面。他去世时年仅48岁，以荣誉军人身份被葬入阿灵顿国家公墓。

2000年在U-2坠落事件40周年之际，依然是U-2飞机行动大本营的加利福尼亚毕尔空军基地才为鲍尔斯举行了一场迟来的纪念仪式，在此仪式上鲍尔斯所做的贡献得到了充分肯定，他的家人也收到了许多追授的荣誉：美国空军授予他“飞行功勋”十字奖章、战俘奖章和国防部服役奖章，时任中情局局长的乔治J提内特则颁给他“中央情报局局长奖”。

正如时任美国空军第9侦察联队指挥官的凯文P奇尔顿准将所说：“那些我们要求鲍尔斯和他的队友在上世纪50年代末所做的事情在今天看来，依然让我们心生胆怯：孤身一人飞越莫斯科上空——没有武器但无所畏惧。”他最终得到了应享有的一切哀荣，也就是被正式恢复了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