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T艺术，原宇宙的狂欢

时尚界本季最热，NFT无疑。年初那些质疑虚拟奢侈品并没有真正实用性的声音，如今应该彻底消失了。Z世代（1997后生人）冲进LV的Louis game，选一个皮肤，在LOGO丛林或都市游荡，最终目标是找到今年3月11日刚拍出了史上第三在世艺术家高价的数字创作者Beeple的10个NFT ART（另外两位是大卫霍克尼和杰夫昆斯）。Gucci的NFT电影，JACBO的NFT手表，品牌开始在NFT领域竞相发力。名媛和名流，新钱和旧钱，刺激的游戏和暧昧的光线——引发这一切的导火索，正是6934.625万美金的BEEPLE的NFT Art《每一天：前5000天》（Everyday: The First 5000 Days）。当虚拟照进现实，人们到底在欢庆一个艺术新物种的诞生，还是一个新商业系统的形成，抑或只是一个针对新社群的营销思路？到底，NFT是什么？NFT艺术又是什么？那被称为元宇宙（Metaverse)的虚拟世界，到底凭什么将艺术界、时尚界、科技界、金融界……一一俘获？是盛世荣景还是太虚幻境？虽然NFT的世界每天都在变化，这篇文章尽力带来NFT艺术这一阶段性的报告。

撰文：罗怡

NFT是Non-fungible token (非同质化通证)的缩写，是目前基于以太坊（Etheorem）——一个开源的、有智能合约功能的公共区块链平台——发布的一种加密货币，也称为“非同质化代币”。其本质是一个身份验证的数字技术或者一份加密数字权益证明。

相对于同质化代币FT-Fungible Token（如比特币）的可替代、可接近无限拆分，每一个NFT都有其唯一的序列号，正如每张人民币都有单独编码，不可分割或替代。此序列号具备可延续性，任何变动都将永久存在于区块链中，不能被破坏、更改、移除或者复制。NFT同时具有易得性（没有中间商），看的见（交易可查），摸不着（云端的产权和保真书）。这些特征决定了NFT理论上可以和现实世界中的任何商品绑定，对其所有权进行数字编码，从而对数字资产确权。“去中心化”，是NFT所寄生的区块链的信条与使命。

NFT诞生的标志是2017年以太坊中的一个像素头像项目：CryptoPunks。上限1万只的不同PUNK，当时拥有以太坊钱包的人都可免费领取——截止8月，对数字收藏界颇有“宗教”意味的punk，最贵的已达到千万美元以上。其后，为普及NFT的Cryptokitties（迷恋猫）——一个撸猫养猫游戏迅速流行，它让NFT被更多人认识，衍生出虚拟动物园等很多复杂的玩法，使NFT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社群，乃至延伸出一种生活方式。

NFT早就倍受币圈关注。但疫情之前，普罗大众对NFT为何物还毫无所知，NFT也没有进入到主流媒体和艺术公司的视线。2020-2021年的疫情让人们更加意识到了虚拟空间的重要性，互联网交易与数字网络支付体系更深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NFT成为新的国际交流模式火爆出圈。可以说疫情将NFT推向了一个新通道。每一位名流的站台，都会导致NFT价值的一次无上限疯涨，又或是哪一阵风（如2020年7月Balancer和Metamask区块链机构对数字货币的封锁），再来一轮无底限的大跌。没有涨跌停，加剧了NFT价格的极端不稳定性。一轮轮巨幅涨跌中，NFT吸足眼球，在经济活动中站稳了脚跟。这个过程也可以说相当迅疾，从我们绘制的CryptoPunks（NFT核心交易盘面之一）价格走势可见一斑（如图）。

从推特CEO Jack Dorsey250万美元拍卖出的“五个单词”推文，到以e-bay为代表的（增加NFT艺术和NFT空间赛道，同时结束比特币作为支付方式）越来越多NFT进入主流应用场景；从2021年2月特斯拉投资$1.5billion于NFT，到因价格极端波动导致的以虚拟币购买特斯拉的夭折——当然这份投资到4.13日美国最大加密货币交易所COIN在纳斯达克上市当天，浮盈达79亿，已经超过造车利润66%；从每周发生的各花式“论坛”“展览”“拍卖”，到几乎每天都有各行业大品牌推出自己NFT，如NBA、漫威、可口可乐、宝洁、奥迪、麦当劳、《Playboy》等……当花旗、美国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商量NFT货币的可能性时，NFT的发展趋势已经在改变美国对于金钱的理解以及投资行业的主导方向。美国NFT的潮头与国内当年微信和支付宝刚出现时相似。显然，这一浪波及了整个世界。对一些产业来说，也许NFT还只是一种针对Z世代的品牌年轻化战略，但长远看，更像是资本玩家面对一个不确定世界的又一次资产对冲。

鉴于比特币等代币的疯狂飙升，加剧了中国政府对个人投资者欺诈、洗钱和交易损失的可能性的长期担忧，中国加大了对比特币等代币的控制。然而对场外交易平台的监管难度和中国经济投资的活跃度以及与全球经济的紧密度，使中国成为国际虚拟币市场上不可或缺的存在。国内的NFT市场才敢刚露头。在去年之前NFT没有大量进入中国的市场，艺术家、买家和拍卖行业都对此不是非常的了解。不过原生数字创作人面对的世界本身就是扁平而全球化的，只是海外公链在中国不能交易。将来如数字人民币作为虚拟货币进场，相信NFT和NFT艺术应该还有更多具有“中国特色”的成长空间。

“Holy f*ck”,69346250美金拍出翌日，Beeple本人发推。凭空而来的价格，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其“现象级轰动”，构成了“对当代艺术生态的一次意外陨石袭击”（美国丹佛当代美术馆的馆长Nora Burnett Abrams）。

艺术家的反应，和另一位倍受当代艺术界追捧的街头涂鸦艺术家Banksy 颇为相似。《每一天》拍卖三天后，Banksy 的作品《傻子》被9.5万美元买入的Injective Protocol——全球最大虚拟数字资产交易所币安孵化的DeFI（“去中心化金融”）平台，在直播烧毁原作、NFT化等一系列骚操作之后，卖出了 4 倍于原价的高价——画面上是一个拍卖的场面，拍卖师边字字赫然：“难以置信你们这群傻子居然买了这坨屎”。

谁傻呢？《每一天》的天价背后，我们来看看一些有趣的信息：

买家为世界最大的NFT基金公司Metapurse的创始人MetaKovan。此人12月在Nifty Gateway买了Beeple21件中的20件。1月26发行B20代币（将20件BEEPLE进行所有权分配的加密货币）1000万，MetaKovan持有59%，定价0.36美元，3.16日为14.78美元，拍卖三小时后暴涨89%，达27.7美元。

2200万访客登佳士得网站。前十分钟超过100次出价，从100美元起拍到100万美元。

来自全球11个国家的33位买家参与了竞投，其中85%是佳士得的新客户，91%竞拍者都是第一次进场，超过一半是千禧一代（1981-1996年生），还有6%属于Z世代（1997-2012年生）。1946-1964之间出生的竞拍者只有3%。18%的竞投者来自亚洲，来自美洲的买家占一半以上，55%，欧洲人占27%。

每一次转手，艺术家都可以从中抽取10%的版税。

Beeple本人，2018年开始受到网络关注，目前250万粉丝。在2020年10月之前，Beeple作品很少卖超过100美元。

此次拍卖作品价格可收代币，佳士得的佣金只收美金。

荒诞？惊讶？反正都不傻，对吧。以艺术之名，NFT ART不仅是NFT交易的中流砥柱，也是NFT市场营销的强大推力器，它成为了一种可以推进更大项目、发展新的交易、投机、流通形式的工具。

对比Beeple和Banksy的作品，拍卖价格似乎并不完全具备艺术价值的参考性。正如艺术家的反应的是一回事，艺术界的行动是另一回事，虚拟币市场的操作是“艺外”之事。在包括苏富比和菲利普斯在内的其他拍卖行也将寻求利用 NFT 热潮的时候，市场开始出现疲软迹象。专业网站 NonFungible.com 的数据显示，截至 3 月 25 日，这些独特的区块链作品的平均价值从 1900 万美元暴跌至 300 万美元，跌幅曾超过 85%。然而，自三月份以来，每周的NFT买家数量大多保持在1万至2万区间，实实在在求大于供——且迅速整体反弹。

因此，暴跌并未冷却市场。4月，苏富比与NFT平台Nifty Gateway合作如期，拍卖网络创作超过20年的Pak代表作单色立方体，交易规则复杂到堪比淘宝双十一凑单；隔天，富艺斯的NFT首秀选择加拿大视觉艺术家Mad Dog Jones创作的多世代NFT《REPLICATOR》，玩法超越“迷恋猫”；佳士得甚至将NFT列入了夜场主拍并将于9月的香港开办NFT专场拍卖……奇招大招，此起彼伏。据资料显示，目前的NFT市场，47%都是艺术相关形态的交易。诸如 OpenSea, Rarible, InfiNFT, Mintbase, Cargo，KnownOrigin等平台都有各自DIY教程，方便艺术家如何在以太坊区块链上传数字资产（3D动画、短视频、音乐等）。也有像Nifty Gateway这样采用邀请制的平台。根据《art news》的报道，仅open sea一个平台上半年的销售就达到1.6亿美元，2021第二季度，市场上非金融交易额在24亿美元。有大胆预测称，NFT ART总量和传统艺术的交易总量将以最快速度拉近。

对于NFT而言，“艺术化”显然已经是核心价值的一部分。对于艺术而言，NFT也许还是一个新名词。艺术圈的反应7月陆续出来。蔡国强将其点燃一百张火药画的瞬间制作为首件NFT作品在NFT平台TR LAB首发，古老的科技和最新的科技通过NFT神奇链接。达明赫斯特同期推出的NFT作品创造了观念和行为的双重悖论——如果购买NFT则销毁原件，如果选择原件则没有NFT。首发1万张，2000美元一张，6倍以上认购。这个名单显然会越来越长。各国际大画廊也迅速上线了NFT频道，佩斯画廊首次推出的是URS FISHER专门创作的NFT。

在中国，BEEPLE的价格引发了艺术圈和币圈的双向躁动。资本的力量，让NFT ART迅速抢占各私人美术馆的阵地。一时间，处处NFT。国内UCCA、嘉德艺术中心、油罐、昊、观唐等美术馆，从北到南，展览大都冠以首个、最大、先驱、最多之名，不过并没有衡量的标准。大概率出于场地租借成本考虑，一般也不用美术馆主厅，一番盛大的媒体发布后往往迅速撤场。无甄别地通稿式报道，让迷惑者更摸不着门道。或者说，NFT最大的特点就是，下场炒作的人都没弄清楚它是什么。无论个展群展，无论是否有艺术圈专业的策展人站台，展览背后都有一个新生的销售平台，平台后面是资本。有些生搬的操作，比如号称首届的某展开幕焚烧了著名艺术家冷军先生的一件水墨作品（非代表性油画），生成的“NFT”当场以45万人民币成交；嘉德艺术中心展出刚央美硕士毕业的艺术家CryptoZR（刘嘉颖）的首次个展，刘的作品遵循一套完整的当代艺术阐述逻辑和NFT市场发行逻辑——刘曾是腾讯Global SNS 的首席产品设计师，同时是区块链基金ProChain、区块链美术馆、销售平台TopBidder的创办人——这似乎是玩NFT ART的必备三套马车：资本、背书、销售，再加生产，典型的控全场；再比如更名后的M Gallery、“BCA”——“Block Create Art”、JUST NFT、CryptoArt.Ai等。这些平台，大都前台推明星化CEO和花式销售——像M Gallery的彭菲铭有百万粉丝，后台是机构投资者。

拍出Beeple天价，搅动这个新市场的正是拥有250年历史的拍卖行佳士得。她的拥有者、也是奢侈品集团开云掌门人、超级收藏家 François Pinault，疫情之后加大了对在线平台的投资，他这样回应了我们的提问——“当然，NFT和艺术相辅相成。我想摄影被发明的时候人们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媒介进化并不会让经验变得不相通。”

NFT艺术绝不像这个天价是突然降临。众多像BEEPLE一样使用绘画、游戏、特效软件的数字原生创作人自有天地，但完全不曾在艺术的框架中。对他们来说，自娱和社交是初心，完全没有“艺术史”负担——今天beeple事件的最大意义也许是让这个群体走进了艺术圈的视野。追溯数字图像的创作，最早的是著名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 (Andy Warhol)。1985年他就已经开始尝试在自己的个人电脑 Commodore 的 Amiga 1000 上使用一种名为 ProPaint 的新计算机软件创作。数字艺术或者多媒体艺术发展经年。无论是3D、AI，还是生物、化学……艺术家们紧跟时代科技发展，也从来不满足历史遗留的角色。创造新的艺术观念、艺术语言、艺术风格一直是艺术家成为艺术家的价值所在与根本追求。技术一直是艺术表达的媒介与工具。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目前提出的NFT ART，就创作本体而言，并未出现本质突破，并不是新物种，甚至都不是突变物种，更多指向一种收藏模式。

在艺术与商业从来就息息相关的人类社会，鉴于这种新收藏模式是深耕在数字对人类行为的改变中的，且其根植与面对的是整体艺术系统，会直接影响新一代的艺术家选择个人艺术方向、路径、职业规划，挑战传统的学院、博物馆、策展体系的权威性以及交易的私密性，也就会导致对艺术品生产、销售、所有制各环节的影响，从而是有可能导致新物种诞生的。

NFT与艺术不仅为BEEPLE这个群体打开了高冷的门，也给数字或多媒体艺术带来很多。比如：NFT的唯一性和权属认证，的确解决了数字艺术被收藏的市场痛点，为更多的数字艺术家扫清了门槛，提供了更多更好的机会。事实上，在非同质化代币（NFT）及区块链技术引入前，数码艺术一般以艺术家在U盘或光盘上的签名作为认证，相比油画雕塑，往往很难卖——即便数码艺术非常容易传播，为体现收藏家的专属感，采用有限的版数+相对封闭的传播，不似NFT一样即时可查。再比如：NFT没有实体，也就意味着拍卖行无需运输、拍照和分类。拍卖行对传统艺术作品所承担的最基本的责任和财务性的承诺都不再适用。交易的便捷可能将催生更多艺术家、藏家、中间商进入这个领域。

简而言之，几乎零成本（未来可能租空间会越来越贵），没假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国际平台一般5%-10%），每转卖一次都能分成，交易各方无负担，实物和NFT不矛盾，未来的艺术家每一件创作——尤其是复数创作如摄影、版画、VIDEO等，会不会都做个附属NFT？NFT所秉承的美学和现实世界中一样吗？——艺术评论家、策展人陆蓉之早在06年前就提出，传统的三原色美学到三光色美学的“进化”，在新媒体科技艺术占主导地位的今天，光美学已经统治艺术的未来。她同时将今天的数字媒体艺术的特征概括为“极繁主义”，她开玩笑说，当视觉和审美对象转向屏幕，极简要不是当机要不就是黑屏了。

艺术史学者Diana Picasso正在探讨将毕加索的部分画作NFT上线，谈到传统艺术和NFT艺术的关系，她说：当电影在二十世纪初出现时，传统艺术受到这些新的艺术可能性的挑战。那是我祖父和布拉克发明立体主义的时候。你知道，这是文艺复兴以来最伟大的艺术发明。对于NFT，我们面临着同样的怀疑和兴奋，但最终，我相信这将是一个创造性的挑战。谈到NFT将给毕加索的遗产带来什么，她说：“这是一个非常‘杜尚’的概念。马塞尔·杜尚发明了一种观点的偏差。他认为绘画已经过时，于是选择了三维空间。我们正在进入一个令人兴奋的世界。这意味着对于熟悉加密货币的新一代人来说，在艺术领域将有更多的分享和经验。”

“NFT艺术已经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趋势。对在Internet世界中长大的年轻一代，虚拟世界是他们的现实世界，他们就是未来的藏家群体。”（佳士得非执行主席、TR LAB的创始人李昕）如果说，加密货币造就的新财富阶层是NFT艺术暴涨的直接原因，那么代际的更替，Z世代生活方式的数字化、虚拟化以及对体验性的追求，则是推动 NFT 和区块链技术迎来增长的底层推动力。后现代审美强调观念与体验，事实上，NFT与艺术在价值抽象上简直异曲同工，也无怪目前NFT虽然理论上可与万事万物结合，NFT 艺术独占半壁江山。

“Beeple天价发酵带来的狂热，从另一方面说明了艺术价值体系的脆弱，我们看到一个成功的‘事件’，但批判、反思与冷静在NFT热潮中严重缺席。” 新时线媒体艺术中心（CAC）的执行总监毕昕为我们提供了梳理NFT ART的又一个视⻆。

国际上也流传另一种声音：NFT技术所涉及的可持续性问题，因为工作量证明消耗着巨大的生态成本，哈希值的计算对应的是庞大的电力消耗。相对加密技术应用制造的投资泡沫和为人类社会未来提供的图景(比如不够环保)预期，其存在一定是有必要的吗?另一方面，以太坊网络拥堵、设置麻烦、手续费高、链上操作陌生、某些国家地区受限等，都导致交易NFT资产的⻔槛日益提高。如此，NFT的发展会受局限吗?既然目前NFT艺术没有真正的改变艺术——语言、观念、形态，那么何种建构才能谓之先锋，或者指向突破?一个艺术成为NFT的理由是什么?哪些艺术有必要尝试NFT，哪些则可能毫无意义?进而，NFT到底是一个⻓期发展趋势，还只是年内的潮流?当疑问升级，我们再谈NFT ART，我们实际谈的是—— NFT加密思想带给世界最大的财富是什么。

在毕昕看来，市场的狂热让“社区文化”建设这一宝贵的社会功能部分后退。事实是，NFT目前如前文所述的“三驾⻢⻋”式发展格局，实质就是线上画廊的“⻢甲”，也有违“去中心化”的币圈核心精神。

艺术的平等化可能是另外一笔财富，但多大比例能够达成，还在变化中无法轻易下结论。首先，Crypto-艺术家的展览空间变得更大，降低了创作门槛和销售顾虑，创作者队伍就会增加。不过，通过NFT的广泛传播将艺术拍卖行业从高端精英阶层搬运到普罗大众中，通过网络的方式改变拍卖行业的构架和受众，这个自由普惠的底层逻辑被急速膨胀的市场击打的七零八落。而且“平等”是否能够代表公平或者是否有相应的机制确保原则正义呢——比如，当所有的人都能在平台上传作品，平台是否能保证上传者拥有作品的版权？侵权的作品交易一旦发生，对被侵权者（也许根本就无意识）的不公就产生了，几乎无法追责。平等的另外一个层面是，中国能否凭借人才与市场体量优势，在新的NFT ART的领域改变艺术话语权的“西方中心”局面？这个市场的参与者中，不乏野心家，也欢迎理想家。NFT平台BCA的CEO孙博涵认为：“NFT艺术不仅仅局限于区块链技术在艺术品交易过程中的应用，它的原生内涵也将随着整个区块链行业变化，影响甚至塑造着这个时代的数字文化，它如何冲击着人们固有的观念，如何连接现实与虚拟，提供一种通往元宇宙的入口，以及当这个概念落到我们的现实世界当中，如何改变人们对一些固有观念的革新，NFT艺术应该站在一个怎样的历史位置上，去发挥影响力，甚至说引导这样一种新的文化传播方式，身份认同，这需要靠整个社群的参与来凝聚出共识。”

真正建设这些观念、技术和艺术语言的链接，需要将原本的艺术生态与原生的数字创作进一步进行碰撞，市场并不是唯一的推动力量。著名艺术评论家、策展人陆蓉之女士在对VOGUE谈到NFT 艺术的价值决定因素的时候说道：市场永远是决定性的因素但不是最后的结果。艺术的评判系统未来并不会发生太大改变，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制度怎么可能被区块链击溃？学术研究依然重要。区块链艺术赋能带来的市场结果让大家兴奋，但那只是材料与媒介迭代，并非决定艺术命运和高下的判断者；金融或许能够影响艺术家现时成名与否，但不是作品价值的决审台；社交平台的流量不可能代替美术馆的史料整理。艺术的价值并非一个人的话语或是组织机构决定的，那是一个复杂的互动角力的机制，经过时间，有些东西会被留下来。你看波谱艺术曾经被极简主义打得体无完肤，可是现下潮流艺术崛起，便要回到波谱溯源。再看同时期的伦布朗和鲁本斯，一个贫病交迫，一个权倾朝野——忙到定件都只能是工作室徒弟完成。当时的市场是一会事，今天的艺术成就是另一回事，市场上大量的鲁本斯只要被疑似工作室定件，价格便会跳水。而被印象派奉为先驱的伦布朗获得了艺术市场与艺术成就最后的胜利。

作为一个资深艺术藏家和投资者，邓文迪女士近期投资了Bitski，一个大的NFT交易平台。她和VOGUE进行了一番对未来艺术品市场的展望：“我觉得未来的艺术品市场有两大热点：一是东西方的进一步融合。艺术是无国界的，它将更广泛深入地促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二是艺术和科技相结合。”同时她参与成立了Artsy，一个艺术科技公司和线上艺术品交易平台，为艺术家收藏家和艺术爱好者们提供一站式的服务。谈到NFT平台对自己的吸引力，她说：“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依赖网络科技，数码艺术正在扮演日益重要的角色，成为人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NFT技术可以让大家真正安全拥有艺术品，并可以随时随地在手机或网上欣赏艺术。同时，NFT 让艺术更具包容性，世界上会有更多的人能够接触到艺术，并拥有艺术品。”

“所有浪潮都是这样的。在第一个浪潮前，什么样的水花都进来。就像当年的internet刚刚起来的时候，当大浪退去，留下来的就是真正在这个领域，因为相信和热爱坚持下来的人，所以我认为我希望NFT is here to stay。”（李昕）时间是泡沫最大的敌人，NFT大概率不会在时空中蒸发，那么希望在打通元宇宙metaverse的两端，通过市场和艺术共同发力，建设一个艺术新世界的良性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