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肉的非洲皇帝想当20世纪的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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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非是位于非洲心脏的一个内陆国家。这个国家南北与阿尔及尔和开普敦，东西与大西洋和红海（或说与开罗和德班）的距离几乎相等，是名副其实的非洲中心。

1977年12月4日，这个非洲的心脏却上演了一幕荒诞剧：中非共和国总统博卡萨在这一天登基为“中非帝国”皇帝——成为当时世界上仅有的两位享有“皇帝”头衔的国家元首（另一位是日本天皇裕仁）。

让·贝德尔·博卡萨，1922年2月22日出生在距离中非首都班基80公里的博班基村的一个富有酋长家庭。他的肤色是黑的，但他实际上是一个精神法国人。当时的中非仍然是辽阔的法兰西非洲殖民帝国的一部分。孩提时代，博卡萨就在法国的天主教会学校上学，18岁（1939年）的时候，他加入了法军，从此在三色旗下断断续续地服役长达23年。

在二战中，博卡萨是战争时代的英雄。他在戴高乐将军的旗帜下为“自由法国”而战，在布拉柴维尔（今刚果共和国首都）擒获了当地维希法国军队的指挥官，之后他也参加了盟军在1944年8月实施的“龙骑兵行动”，在法国南部登陆并在西线与纳粹德军作战。在作战中，他获得了至少12枚勋章。

战后博卡萨在印度支那服役，还担任过法国驻班吉部队的技术助理，掌握了无线电技术，据说他执政时曾经派人送给中国赴中非农业考察组几部收音机，还说这些收音机都是经他亲手检修过的。

博卡萨于1962年从法国军队退役，军衔已是上尉。漫长的军旅生涯在他的身上打上了深刻的法国印记，以致养成了习惯说“merci（法语“谢谢”）”的口头禅。而与法国士兵一样，拿破仑·波拿巴也成为他的偶像。博卡萨自称是拿破仑的“最大崇拜者”。拿破仑喜欢雄鹰、雄狮和蜜蜂，博卡萨也喜欢。凡是拿破仑做过的事，博卡萨都想干——包括称帝。

第二年（1963年），博卡萨被任命为新独立的中非军队首任参谋长，部分原因是当时的中非总统戴维·达科是他的远房亲戚。但到了1965年，博卡萨却发动了军事政变取其而代之，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结束在以前的统治时期，那种胡作非为、耗费国民收入的政策”。虽然博卡萨冠冕堂皇的表示“一旦秩序得到恢复，经济重新建立在一个巩固的根基上”，他这个军人就会让贤，但跟许多独裁者的表白一样，这无非说说而已。博卡萨上台之后先是从“总统”变成了“终身总统”，又进一步变成了“皇帝”。

1976年12月5日，博卡萨更改法律，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称博卡萨皇帝一世。说起来，博卡萨帝制自为，原本选定的登基日子是1977年12月2日，即拿破仑一世登基173周年纪念日，不知何故推迟了两天。

“博卡萨一世”的加冕仪式在一座南斯拉夫援建的体育馆开始后，先是鸣礼炮101响，并奏“中非帝国”国歌。一位将军用托盘托着皇冠送到博卡萨面前，博卡萨从宝座上站起来，两手从托盘中把皇冠戴在头上。

这种自己给自己加冕的情景，与拿破仑当年在巴黎圣母院加冕时一模一样。只不过拿破仑加冕时，罗马教皇在场，但拿破仑故意不让教皇给他加冕。而博卡萨却是无可奈何，因为教皇不肯赏脸前来。

更扫兴的是，“中非帝国”向一百多个国家的领导人发出邀请，却无一位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应邀。来宾中地位最高的是尼日利亚副总统和毛里塔尼亚总统夫人。法国和一些非洲国家派了部长，更多的国家只是派大使出席敷衍了事，博卡萨称帝之不得人心也可见一斑。

这场荒唐的加冕典礼耗费了“中非帝国”岁入的一半。博卡萨下令提前征收下一年的捐税，还对各企业团体都规定了“自愿捐款”的数字，每个领工资者必须拿出10%的工资作为“贺礼”，农民要交纳“节日税”。作为前宗主国，法国倒是提供了财政援助。但老牌帝国主义者自然不会做蚀本的买卖，因为加冕所用的一应什物均请法国人操办，大部分也是从法国进口的。博卡萨为使他的加冕典礼办得如同拿破仑当年一样隆重豪华，整整准备了一年。他专门修整了皇宫，装修了教堂，修筑了一条“博卡萨大道”，大道上竖起一座凯旋门和博卡萨的铜铸雕像。

“中非帝国”政府包租了22架外国飞机，从世界各地运来各种贵重物品。其中有法国高级葡萄酒4万瓶，香槟酒22吨，还有其他名酒150吨，从荷兰、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购买鲜花2.5万束，花瓣100多公斤，从日本等国购进名牌轿车80辆，摩托车数百辆，从法国定购2000米鲜红色上等挂毯，等等。

博卡萨还出重金聘请了一批法国能工巧匠，为他设计制作了一个镀金宝座，重达两吨半，椅背上铸有800根镀金羽毛的展翅雄鹰，价值700万美元。加冕时穿的皇袍，质地是貂皮镶边的红色天鹅绒，长达7.6米，上面用78万颗珍珠和120万颗水晶珠镶成群星和朝阳的图案。它是40名裁缝花了1.6万个工时制成的。博卡萨的皇冠也是在巴黎定制的，冠上镶有一颗158克拉的钻石，价值700万美元。与此同时，中非民众的人均年收入仅够买20只鸡。

登基后的博卡萨一世有一点是与偶像拿破仑一世大相径庭。拿破仑遵循天主教教义，只有一位妻子，为了迎娶奥地利公主甚至不得不与发妻约瑟芬离婚。而博卡萨却是妻妾成群：“我喜欢女人，也有许多女人……如果上帝不喜欢美丽的女子，何必把她们创造出来”。他甚至连自己的家属到底有多少也说不清，只知道自己有30个“有记录的”的孩子，分别来自16个妻子。

其中两个女儿是一位中国台湾女子所生——1966年博卡萨曾与中国政府断交，故而中国台湾当局投博卡萨之所好，送了他一名美女。1978年夏，“博卡萨一世皇帝”还紧急召见各国使节，为的是要当面驳斥美国《华盛顿邮报》的报道。他说：“他们说中非皇帝喜欢女人，玩弄女人……是的，我有十几个妻子，这有什么不应该？这是我的私人事情，我还感到很光荣哩！我是在为我们国家繁衍后代！”

在“私人事情”之外，这位皇帝也没有忘记敛财。“国库，就是我”，他把财政部看成是他银行的私人户头，他想取钱就取钱（几个世纪前的清朝皇帝都知道把国库与皇室内库分开）。有人估计博卡萨在瑞士银行存了10亿美元，驻中非的外交界人士大都认为他的财产有3亿美元左右。当然这些都是摆不上台面的路边社传闻，因为博卡萨不许人们谈论法律，甚至下令取消了大学的法律课程。

到了1979年初，博卡萨又下令全国25万在校学生每人交纳5000非洲法郎（相当于20美元）购买一套有帝国标志的制服，如有违抗，学生开除学籍，家长开除公职。学生制服都是在皇后的服装厂订做的，等于是变相的勒索。但很多家长已经几个月未领到工资，连饭都吃不上了，当然付不出这笔服装费。

怒不可遏的家长和学生纷纷涌上街头游行示威，博卡萨竟下令开枪镇压，又搜捕上千名8 -16岁的学生，数百名学生被折磨致死，甚至传出博卡萨吃孩子肉的消息，更令其声誉扫地，众叛亲离。1979年9月20日，在驻中非法军的配合下，被推翻的前中非总统戴维·达科发动军事政变，宣布废黜博卡萨的皇位——此时的博卡萨正在利比亚出访，并与卡扎菲的另一位座上宾，同样有着吃人肉恶名的非洲独裁者，乌干达前总统阿明推杯换盏呢！

这场大得人心的政变发生后几小时，欢欣鼓舞的群众就砸掉了博卡萨加冕时就座的那张富丽堂皇的宝座。历时1014天的“中非帝国”宣告寿终正寝，非洲最后的皇帝只能仓皇流亡国外，直到此时，他还在飞机上梦呓“我到厄尔巴岛去，不是到圣赫勒拿岛去”。幻想跟拿破仑一样来一次复辟了。

1986年10月，博卡萨真的乘机回到了中非，不过迎接他的并不是效忠的军队，而是阶下囚的结局。中非的新政府宣布“博卡萨是食人肉者。这里所有的人都证明这一点。我们在他的别墅的冷库里找到了好多块人肉。”这些人的肢干“已经被捆扎停当，只待烧烤”；“博卡萨可能在他家里亲自动手把男人和女人剁成碎块。食人肉是我国司法机关控告博卡萨的主要罪状之一。”这个暴君最终被判处终身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