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超、李宏军、郭军共谈：男科科普如何科学、幽默、不出格

出品 | 搜狐健康

作者 | 周亦川

编辑 | 袁月

在所有的科普信息中，两性健康往往关注量特别大，而误区也比比皆是。如何在不错且不俗的范围内做好男性健康科普？“2021搜狐健康大会”上，搜狐健康邀请到来自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男科中心的张志超教授，北京协和医院泌尿外科李宏军教授，西苑医院男科主任郭军教授三位男科大咖，就《男科科普如何科学、幽默、不出格》话题展开讨论。

李宏军表示，生动形象的比喻能让患者快速理解病情。医生做男科科普，要用一些生动形象的比喻，让患者一下子理解自己的病情。患者一次检测结果不满意，我们可以通过比喻的手法告诉他人体状态存在波动，让它找回自信，做好日常注意事项，检测结果可以不断改善。这些道理一讲，患者就豁然开朗就明白了，因此，男科生动形象的比喻，有利于让患者一目了然明确疾病，非常重要。

张志超强调，科普的幽默源于扎实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临床经验，而不是信口开河。临床经验是为了让患者更好理解他的病情，以及理解疾病规律，而不是为了要大家当成笑话。我们经常看一些老大夫见着患者特别有经验，能抓住要害，根据患者具体情况很诙谐、很生动地讲道理，这些道理经过了很多临床磨合，而不是为了一些噱头编造故事。

郭军认为，男性健康科普不能受商业利益驱动。网络发达给我们带来很多好的东西，但是也带来一些不利信息，我们现在临床上很多人片面的追求网上不正规的内容，其中有些商业利益驱动，可能误入歧途。获取知识要具体因情况而异，特别是男科科普涉及到两性，影响更多。这就要求正规的医院医生，通过公认的角度分析问题。

男科专家论坛全文整理如下：

主持人：

男科为什么要做科普？

李宏军：

做科普是我们医生和患者沟通的一个重要手段，也是一个是重要的桥梁。经常说我们医患信息不对称，这是肯定的。医生学了那么多年到了硕士、博士、博士后，学这么多年的知识才能治病。而患者一旦患病，想在很短时间能够弄清楚疾病非常困难的，所以就要求医生通过科普跟患者沟通。

男科疾病往往跟生活方式密切相关，跟我们患者日常生活中的很多不良因素有关系。男科疾病发病机制复杂多样，疾病康复也需要从生活方式、人际关系，甚至饮食运动，都需要全方位关注。涉及到性的问题还要夫妻双方共同面对，一个人的健康是一个家庭的幸福，每个小家庭构成了社会，是全社会健康和谐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

不少男科问题到底是病不是病？也存在很大争议。很多由生活方式导致的一些不舒服，比如说喝酒之后的小腹会阴不适是不是诊断成前列腺炎，成年男性偶尔一次性生活表现不那么满意，要不要诊断阳痿早泄，这都是有待界定的。所以在男科中病与非病并没有绝对的区别，而且男方疾病康复离不开我们日常生活的调整。最重要的是，很多患者以为好像患了病，一吃药就会好，那么看病挂号花了钱，往往很多人没获得很好的效果。我往往认为并不是医生的过错，或者并不是药物没有效果。

而现在医学手段发展到今天，大家知道疗效非常满意，但为什么很多男科病人没获得应有的效果？就是他们完全指望医生和医学的办法，而忽视了生活方式和人际关系的沟通，比如说性功能障碍，那么我们PDE5抑制剂效果是很好的，举世公认，但是为什么很多患者用的效果反应并不满意，那么媳妇不配合，甚至已经出现了分居，你说再好的药会有效果吗？所以我经常说男科需要医患沟通，而且比其他的疾病显得尤为重要。

张志超：

不仅男科需要科普，所有的疾病都需要科普。我国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每个人健康素质的提高，对健康的需求要求也更多。

对于常见病如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血脂异常，老百姓已经有了不少的医学常识，也就是健康素养，对疾病就能有更多的认识。这些慢性病讲究三级预防，有了健康知识，也就能够更好地配合医生长期治疗。

男科之前科普做的不够，老百姓特别是青少年缺乏应受到的教育，由于这方面的信息讳莫如深，容易受到传统观念的误导，对疾病的认识更加匮乏。一旦发病就会手足无措，受到健康威胁而不自知。因此，男科更需要做好科普。

郭军：

中西医结合治疗疾病讲究“治未病”，就在潜移默化地科普宣传生活方式。老中医经常说要早起早睡、加强锻炼，就是以科普知识的普及方式。男科疾病同样也有“治未病”的思想。

当然，男科疾病与高血压等疾病不同，它关乎生孩子的大事，但也可能是前列腺疾病、性功能障碍等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

李宏军：

男科疾病具有隐私性、害羞性，患者不愿意公开谈，各种不正规途径宣传，就往往会误导公众。搜狐健康作为一个国家正规平台，请到的都是专业的团队，用真正的声音去传播知识。

老百姓对性有猎奇心态，从各种途径获得的消息难以确定是否正确，那么希望我们用专业的途径，给大家正能量和权威性的观点。

主持人

男性健康疾病可能不是一种特别致残或致命的疾病，但往往离生活特别贴近，关于生殖器的问题又特别受到限制，我们怎么在合规的范围内做好科普，又诙谐幽默。

张志超：

老百姓不是专业人士，为了提供让他们接受的知识，因此做好科普首先要求科学，还能够生动活泼，接近老百姓的生活。

生殖健康是整体健康的一部分，对它的忽视将影响整体健康，它很可能成为整体健康的一块短板。

男科疾病不直接危及生命，但它影响生活质量。而且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发现，雄激素缺乏，有勃起功能障碍的病人经过或不经过治疗，此后患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的致死率、严重并发症不一样。因此男科疾病并不要求尽快治，但会影响整体健康的效果。

男科疾病得到有效治疗，勃起功能良好，对很多疾病的管理以及整体健康有帮助。有统计显示，规律性生活可明显延长寿命，每个月超过4次和每个月小于次的人效果明显不同。

很多慢性疾病，比如像糖尿病、高血压带来的勃起功能障碍经过治疗以后，病人的整体医疗成本可以下降。他们的勃起功能障碍经过治疗以后，重新回归到生活以后对原发疾病的治疗依从性更高了，严重并发症减少，让国家的医疗保险支付成本下降。相反，当整个生殖健康不好的时候，就可能出现消极怠工，甚至出现社会人际关系夫妻关系不好，对于社会也是阻碍。

因此，男科疾病经过治疗以后再投入社会生产力，对整个社会帮助很大。生殖健康与其他疾病如心血管病、消化疾病是一样的，也要做好医学科普工作。做好医学科普，专家要“深入浅出”，用丰富的专业知识，用老百姓生活中的语言把它做出来。

科普能不能做好也与老百姓的健康素养有关，如果他对生殖健康有基本的认识，就对专家的内容回应较好，但没有基本常识特别是认识误区，就可能觉得在说淫秽的内容。

因此，科普能不能诙谐幽默，与专家的科普经验和科普态度，与老百姓的健康素养都有关系。

李宏军：

大部分男科疾病不危及生命，但会让男人痛不欲生，必须给与重视。很多青年男性由于性功能不好，比如说因为吃了导致性功能一过性下降的某些药物，就有可能丧失了生存的意志。也有人因为前列腺疾病导致自尊心下降，也觉得活不下去了。

在科普的过程中，我们要用一些生动形象的比喻，让患者快速理解自己的病情。比如不育门诊患者做精液化验很不影响，但又没有别的问题，这时我就会安慰他：高考前还有一模、二模、三模，精液化验受影响因素很多，一次效果不好也许下次就好了。

特别有些患者有时好、有时不好，那么总体功能应该是好的。考试能考50分、80分、100分的人，一般都有100分的水平，而80和50是没发挥好。此时，我就建议患者注意身体健康状态良好，注意取精时的注意事项，精子质量就会很好。这样解释过后，患者就豁然开朗了。生动形象、一目了然，这些对科普非常重要。

郭军：

互联网是开放的，需要考虑到未成年的问题。男科疾病中的一些术语可以用委婉一些的语言说出来，比如性生活称为夫妻生活等。

做科普并不是为了取代门诊，真正有病一定要来门诊治疗，做科普的目的主要是让老百姓获得正确的知识。在性教育方面，就需要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男科科普需要多层次讲解，网络上正面负面的内容很多，特别有一些商业利益驱动的误导内容。国外有一些20多岁青年，在18、16岁时已经有了性生活，这就是不正确的诱导结果。所以，我们做好科普，要有一个正确的途径。

主持人

如何把握科普的幽默诙谐以及严肃性的度？

郭军：

一般来说，正规医院医生都有基本的常识，比如说硬度常常用黄瓜、香蕉、香蕉剥皮、豆腐，这一类大家公认的比喻。但有一些电影将性生活的长度过于夸张，超过了半小时甚至一小时，就太过了。

李宏军：

男科不好把握，讲多了就黄了，讲少了又不过瘾。

那么如何做好呢？举个例子，有些患者说自己三代单传想生男孩，但性别选择在中国除医学目的外都是非法的，我们要明确说明这个不能帮忙。只有一些通过基因筛查，确诊遗传性疾病可以选择性别，其他情况下医生不会做这件事，这样患者一下就明白了。

性功能不好也是这样，我们要给他讲清楚每个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经常考100的学生考了一回80分也不能不活嘛！至少三个月到半年都不理想，才能诊断性功能障碍，这样就说清楚了。

总的来说，做比喻一定要把握好科学的基准，遵守国家政策法规，不能违反伦理道德和社会风尚。在这个之上做一些生动形象的描述，让患者一下就能明确问题所在，豁然开朗，这是男科科普的关键。越高端的医生把握得越好，让患者容易接受，但年轻医生有时把握不好，就可能越界。

越界的说法容易让患者对医生产生不信任。有一些医生为了做科普有时还大包大揽，说某种病肯定好，这肯定是不合适的，科学上没有包治百病的方法。

张志超：

做科普要有科学的态度，而不是为了吸引眼球。我们说出的每一句话要有出处，要有科学源头。因此医生应该有扎实的理论基础，不能信口开河。医生还要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一些老大夫看病特别有经验，很快能抓住主题，生动诙谐地解决患者困扰。他们的内容经过了很多临床磨合，而不是为了噱头编故事。

打个比方说，一些新婚勃起功能障碍的男人多是因为没有经验，应进行一些健康指导。就像下饺子，一定要把水烧开了才下，如果水还没开，饺子煮出来就一塌糊涂。性生活也是这样，需要提前热身，做好了前戏才行。性生活经验还可以比作冻冰，一两个晚上冻出来的冰肯定没法当做溜冰场，不能急于求成。

因此，临床科普内容是为了让患者理解病情规律，而不是当做笑话。诙谐生动不是想一下就能做出来的，它也要长期的临床实践，日积月累。

临床患者的理解力存在差距，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人沟通比较快，而教育程度稍低一些的，我们更应该把它用更简单的语言说出来。这样才能在临床上达成医患共识，彼此信任，沟通就是信任的重要一环。有效的沟通不是把书本的内容直接倒出来，为了让每个层次的患者都能理解，就要通过各种科普的形式展现出来。

李宏军：

专业水准每个人可能差不多，但科普的能力差距也许在于对生活的观察，擅于打比方。我们可以把一些电视剧，一些名人的故事拿来举例子，分析人际关系感情，纠正医学误区。

主持人：

男科互联网科普鱼龙混杂，很多人很容易误入歧途，在医学严肃性上我们男科协会如何建立正规医疗科普阵地？

郭军：

科普的底线在于法律、能力道德和医学知识。北京等大城市三甲医院都有男科的配置，但县级医院还不太普及，多是其他科室兼任的。从男科学会的角度，我们建议应组织一些规范性的科普培训，也推荐各级医院积极参加进修，告诉他们如何以正确的方法加强宣传。

张志超：

互联网科普鱼龙混杂，老百姓如何识别？其实，每一个科普的专家都不能说自己是最好的。此时，男科的从业者就有做好这方面的责任和义务，所做的科普内容不能胡说八道，需要有一个正规的评估方式。一方面加强自我要求，要有内容出处和专业支撑，不能想啥说啥，比如排卵期男人要多做几次、性生活可以持续半个小时等等，反而传播了误区。

另一方面内容也要有专家审核。中华医学会正在研究这个事情，比如成立科普专家委员会，通过三个专家验证，如果专家通过了，才可以得到认证，就像现在发论文需要专家评议一样，互相监督就有避免突破底线的问题。学会、政府、平台都可以联合考虑一下。做负责人的科普，让老百姓获得更优质的知识。

李宏军：

北京市成立了专门的科普专家协会，每年要拿出成绩考核颁发证书，就可以挂牌是北京市政府认可的专家。

中华男科学会也成立了科普专业委员会，大家都是热爱科普的人，组织在一起进行培训验证，发科普还要经过三级审查。作为专业媒体和专业团体，包括搜狐健康把握平台专家选择，都有自己的标准，越是大的平台越可信，越是专业的平台越可信。

作为公众，一方面我们不要听小平台的错误宣传，要更相信权威机构，相信专科医院，大专家一般不会为了利益而坑害患者。国家认同的，大的媒体平台，也不会选择不靠谱或者因为钱去选择专家。

主持人

在长期的男性科普的过程中，你认为最困难或者最纠结的问题有哪些？

张志超：

追求健康幸福的生活品质，对健康的了解很重要。现在生殖健康是一个短板。其实，男科就像呼吸科、消化科一样，都是一类疾病。它们不会把肺、胃叫做别的名字，偏偏是阴茎要叫做小丁丁，换这个词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我希望科普能有监管，民众也有一个更开放的态度。我们的内容不是为了涉黄和淫秽，而是传递科学知识。

李宏军：

科普的困境还是时间，如果只有10个病人，那么可以把病情讲的明明白白，但大专家一天要看将近100个病人，很难有效沟通，特别是一些治疗效果不好的病人，本来应该用更多的语言去帮助他。男科疾病面临的问题是患者需要更多的心理支持，让他们能够有效宣泄解决问题，在面对不良结局时有积极正向的认识。但现实过程中，我们很想去安慰他们，但时间不允许，有些情况只能拒绝。

解决患者过多的问题，就要做好上医治未病，利用各种平台推荐健康知识，让他们从健康的时候开始维护。

郭军：

时间不够是做科普最大的难点。有些患者希望我多说几句，但真的太赶时间，如果不问，我就停下了，确实比较惭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做科普的时间也在减少。因此希望大家能够坚持，到了60岁也要坚持。

主持人：

男性科普不光是对男人，也要面对女人？

李宏军：

病在男人身上，直接的受害者、见证者是女人，男人的康复需要女人的支持配合。甚至有的疾病就是女性导致的。有调查显示10%—20%的阳痿受女性直接影响，关系不好，女性有生殖系统疾病，都可能导致男人功能不好，因此不育也不完全是男人的因素。还有前列腺炎，有可能是天天家里吃的太辣，喝酒过多。所以，做好科普不仅是帮助男人，也是造福夫妻、家庭和整个社会。

男科疾病离不开女人的帮助与支持，理解配合才能有更好的康复效果。如果夫妻关系不好，吃药以后勃起硬了，媳妇跑了，还有效果吗？

张志超：

生殖健康又叫两性健康，跟两性都有关系，不能按倒了葫芦起了瓢，起不到效果。男人有前列腺病，女人也有盆腔疾病，所有的两性疾病都互相对应，互为因果，不要互相伤害。所以我们希望就诊也是夫妻同治。

主持人：

男科品牌推广的时候有什么经验心得可以向大家分享？

李宏军：

宣传自我品牌，首先要洁身自好，做好自己的工作，把专业能力做得扎实，有说服力让患者信任。在中华男科学会中做好自己的任职，制定指南共识，指导基层医生工作，基层也会认同上级专家，推荐患者。品牌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要坚持长久对专业的执着和热爱。追寻前沿知识，把它们转化成通俗的语言，通过搜狐健康等平台传播给公众。他们虽然没有直接看病，但已经对疾病有了正确认识，特别是知道有些情况实际上不是病，避免了走弯路，这就是我们科普的目的。

张志超：

2005年北大医院成立男科中心，是我国三甲医院中的第一家。一方面为了患者的需要，另一方面是为了专业的发展，最后也是从业者的责任和义务，满足国家重大疾病防治的需要。

2008年郭应禄院士提出创普男人工程计划，首先要做好专业人才的培养，不能让从业医生太少，减轻大专家的负担。因此首先要做好男科医生的诊疗能力，还要教育男科医生手术，做科研，最后是做好科普。

全科医生的教育也要跟上，很多男科疾病与慢病是共病。我们希望让全科医生对此提高意识，能够识别早期的男科疾病，简单的诊疗可以做，而复杂一些的及时转诊。

最后就是患者教育，通过平台做好全民健康素养教育。患者有了基础知识看病更顺利，这些知识也要向大众传播，最后专业人群、患者、大众就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全面满足更方面的社会需求。

郭军：

无论是中医西医，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为了男性健康，也是为了人类的健康。男科知识不只是给男人、女人，也是为整个社会大家看的。

寄语：

李宏军：

男性健康离不开科普，希望不管大专家和小专家，只要是男科从业者，都要积极做好科普，利用好各级平台，造福社会，造福患者，为我们和谐社会健康中国做贡献。

张志超：

关注生殖健康、两性健康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一个标志，希望全社会有一个开放的态度来积极接受。我最大的理想是让男科像呼吸科、消化科等其他科一样，患者能够大大方方地看病。任何疾病早诊断、早治疗，结果肯定是最好的。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没有疾病，这就要求我们对健康的认识。

郭军：

作为中医男科大夫，我希望利用中医药为男性和整个社会做事情，祝天下所有的男人越来越健康，越来越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