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网络隔膜后流出的阴影，网络暴力的治愈者

预先提醒：本文中谈到的游戏并不适合未成年人及有精神病史的玩家尝试。

一款令人捉摸不透的游戏在直播圈火了。

在这款游戏中，你将会拥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朋友。这听上去是不是让你有点心动？

那如果这个女孩有一点点精神疾病，对你的爱有一点点沉重，想要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哪怕不在身边都希望你随时回应，和你一直不分开呢？

是不是听起来就有点微妙了？

更加特别的是，这个女孩是你阴暗却乖巧的女朋友的同时，还是一个会“变身”的女主播。

在这款名为《主播女孩重度依赖》的游戏中，你就需要扮演这样一个名为“糖糖”的女孩子的男友兼制作人“阿P”，与糖糖一起度过为期30天的主播生活：平日里与她“沟通交流”，帮她安排日常生活；工作时则要帮助她运营名为“超绝最可爱天使酱”（以下简称超天酱）的直播账号，帮助她成为百万粉丝的大主播。

作为一款养成游戏，这款游戏的玩法其实相当古典，全程都靠鼠标点点点来安排一切。美术风格也充满着复古气味，看起来本该并不起眼。

那么，这款玩法并不特别，设定元素也有点“病娇”、“阴暗”的奇怪游戏，究竟是被怎样的一群人关注着呢？

这群人，正是虚拟主播和他们的粉丝们。

虚拟主播（Virtual Uploader），是指使用虚拟形象在视频网站上进行投稿活动的主播，他们利用动作捕捉系统以纸片人的形象在网络上示人。从2016年绊爱在Youtube上大火，逐渐成为了一个潮流。就连蔡明老师（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蔡明）这样我们耳熟能详的演员也专门“虚拟出道”。现在小破站等网站的直播平台甚至特意为他们开辟了新的分区，叔叔也靠着大量的虚拟主播赚得盆满钵满。

那么，是什么让这个群体和他们的粉丝对这款游戏产生兴趣的呢？

要知道，糖糖甚至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虚拟主播”，她是把自己打扮成另一个形象真人直播的。

问题的关键可能在于这款游戏中传递出的非常致命的真实感。

对于虚拟主播们而言，游戏中的许多设置与现实中主播运营会经历的情况非常相似。在游戏当中，如果你正常认真产出内容，那么涨粉会非常缓慢。但只要你愿意播出一些“福利”，很容易就能达到百万粉的最终目标。

而这正是一些新人小主播的痛点——并不是每个人一出道就打好了“卖福利”的算盘，只是这样做来钱最快而已。同时，面对游戏中“超天酱”直播中遇到的种种问题，他们也会凭着自己的直播经验来尝试解决，代入感十足。

如果说虚拟主播本人是在“复盘自己”，那么对于虚拟主播的粉丝们，游玩这款游戏就像是亲身代入去培养自己喜欢的虚拟主播。尽管糖糖的性格有着常人所难以想象的难搞：她像一名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尽管在直播中像是切换人格一般尽可能展现出乖巧可爱的一面，在日常生活中情绪却经常不稳定。但她对她的“男友兼制作人”——也就是玩家，可谓是100%言听计从。从普通的日常安排到略显过分的“连播20天”等要求，就算指挥她去做一些危险的事她也全部都会听你的。这种绝对的控制所带来的快乐着实令人欲罢不能。

当然，因为游戏的情节安排过于“人间真实”，这款游戏的评论下也不乏破防的粉丝。有些玩家在与糖糖交往后悲伤地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成为游戏中的那个“阿P”，不禁在评论区愤而作诗一首，痛斥资本主义的黑暗。这首诗甚至还被作者本人转发到推特上引起了围观。

这款观感真实到有些反人类的游戏的制作人，是个浸淫各类亚文化多年的老手。在他的操作下，抛梗接梗都是信手拈来。甚至于他也将一些虚拟主播的常见事件融入进了糖糖的故事当中。这令虚拟主播的粉丝们在游玩或者云游戏的时候，很难不代入一些自己曾切身经历过的事件。

“超天酱”就像一个网络主播生涯的万花筒，而这个游戏本身，则像是网络世界庞大黑暗的投射。

在游玩的过程中，你会看到超天酱第一次直播时就被人用红色的SC（Super Chat，打钱用大型弹幕）发“滚”，化妆直播中会看到有人口嗨“真丑”，她快乐的微博下会有人让她“看看脑子”。尽管在众多的弹幕当中，这一丝丝的恶意看上去并不起眼，但对于接受着这一切的，超天酱背后的“糖糖”来说，每一句恶评都会化为她的压力和阴暗。而心理原本就不太健康的糖糖，也会因为这些阴暗日渐堆积而走向危险的结局。

在由网络所构成的新的世界里，人们用一层一层的皮包裹住自己，正像是糖糖用“超天酱”的皮来代替自己承受恶意。同时，在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的今天，人们也不惮于向网络的那头发泄恶意。但很多时候，人们在向网络的那头倾泻恶意时，甚至意识不到接收恶意的并不只是一个虚无的符号。在网线另一端阅读那些伤人文字的，同样是一个“人”。他也同样会受到伤害，也同样会愤怒，会悲伤，会痛苦。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现实事件，远有小破站唱见“Neuuuuu”在网民的恶意围攻下自杀身亡，近有寻亲男孩刘学州在遭到无良媒体的构陷和网络暴力选择离开人世。类似的事情似乎已经给世间留下了足够多的伤痕，但事件热度过后，似乎什么也未曾改变。

糖糖与她所扮演的“超天酱”，尽管有各种各样的烦恼、阴影，承受了各种各样的无理的恶意与谩骂，甚至也会偷偷diss自己讨厌的观众。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地生活着，甚至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乐观。很多起初只是冲着“女主播”去的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也对这样的她萌生出了善意，逐渐希望改变她颓废的人生，和她一起走向幸福的正常生活。

会产生这样的愿望，可能正是因为《主播女孩重度依赖》中呈现的迷幻世界，正在试图将网络所构建的距离感撕碎，从而让玩家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人”的存在。

尽管这款游戏的主题歌中唱道：“这是一股照亮混沌的令和时代互联网的一道光”。但《主播女孩重度依赖》更像是一道明亮的阴影。它以一种极为真实与致郁的姿态将黑暗展现在人们面前。

这样的展现也许“恶心”，也许“残酷”，也许令人非常不适。但当我们意识到了黑暗的存在，我们都可以选择成为《开端》中的那位卢·猫之使徒·哮喘征服者·被光选中的人·笛，用自身的微光去照亮他人，给这个世界一些小小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