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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人机恋是怎样诞生的?

2022-03-13 来源: 网易 原文链接 评论0条

1. 情感手术

丑女儿是个宝,长大好养老。我总这么安慰老婆。

我俩眼睛都小,女儿长这样不容易。我反正很喜欢。她生下来8斤,小名“嘟嘟”,丑萌丑萌的,我就喜欢抱着她到处转悠,盯着她那无辜的小眼神笑,看她东张西望的,我满心欢喜。

我女儿从小喜欢音乐,后来在上海音乐学院学钢琴。她很恋家,周末就回南京来给我们弹各种新学的曲子。音乐像透明的阳光,家里所有的绿植都受到关照,根茎叶一根筋地起舞。我觉得很幸福,希望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可女儿终究是要长大的,她开始和我谈论遇到的男孩。我也曾想告诉她,男人都是肤浅的东西,只会看女人的外表。但我终究没说,我想总会有男人像我一样看见她有趣的灵魂。

可到底是女儿先看上了人家。那小伙子心眼也不坏,但也说不上有多好,他长得比我年轻时好不了多少,但是他话很甜,是那种不会得罪人的家伙。他是我教过的学生,年年都能拿奖学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喜欢我女儿的,我当时就该想到,就该提醒她。也不是我没想到,但这男孩很聪明:他人缘很好,在班上组织各种晚会,节日里问候的消息都是给每个人精心写的,绝不群发或复制。他对所有老师都很礼貌,每到教师节就给我送礼物。后来我把那些礼物全扔了,我看着难受。

我女儿也不算丑,就是眼睛小。我说欧美的男人就好这口。我真后悔这么安慰她。后来她就动了去美国读书的念头。我说美国有啥好,当年老爸在那里,晚上都不敢出门,到处都有枪,白天也找不到像样的中餐馆。哪有南京这么多好吃的,过阵子爸再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小伙子。

她嘴角一抿,苦笑了一下,小小的眼睛流下一滴泪。我心里又骂那小子:打什么好人牌?不喜欢我女儿就早说嘛!

我原以为时间是最好的心理咨询师,可以治愈一切失恋。没想到我女儿一直郁郁寡欢。我也问过女儿是否愿意去看看心理咨询师。她又是抿起嘴、眼睛笑成一条缝,说,谢谢爸,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样子看得我真心疼。老伴说你这个心理学教授一点都不顶用,根本不理解女孩子的心思!

烦闷时我就找朋友聊聊心事,有个朋友说现在的神经反馈消退技术可以治这个。于是我就和女儿聊了聊,问她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她怔怔地想了很久,问,是不是我以后就不会再想起他了?

也不是。就是你想起他时再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

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几滴泪就顺着掉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我就带她到鼓楼医院的神经内科室。现在这种技术很成熟了,每个三甲医院都有一台专门的机器,但接受治疗的人太多了,医生给她预约了两周后进行治疗。

那两周女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弹钢琴,那音乐像是灌了铅,听得我整个心都沉了下去,家里所有绿植都蔫了。老伴担心她,要我过去看看。我于是假装给她送牛奶,从门缝里偷窥时,音乐停了。我看见她在pad上做vlog,把那小伙子所有的记忆存在云端。我心里感觉被猫抓了一下,特别难受——她应该是怕治疗后把他忘了。

两周后,我们见到了那台机器,像平常的CT仪。女儿躺在里面,一个护士操作机器,平稳地将女儿送进里面。我知道机器的原理:女儿会看见那人的照片,想起和他的过往,机器会找到她大脑里激活的区域——和情感相关的神经组织,然后通过变化的磁场,在那些神经元回路里产生电流,改变神经网络原有的连接模式……

治疗分三次,每次半小时。第一次治疗结束后,女儿看到那人的照片时,脑电波没有那么强烈了;第二次治疗结束后,她看那人的照片就和看一个普通同学的照片差不多;整个治疗结束后,她看那人的照片时已心如止水。于是我满怀期待地离开了。

很快,我记忆中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又回来了。我们全家高高兴兴地去云南旅游了一周。但是好景不长,半年后,我女儿又坠入了爱河。先前心如刀割的经历被治疗钝化了,所以她完全没有防备,又一次摔了个底朝天,摔进别人干枯的河床里。

痛苦的经历又重复了半年,但我终究没有听我老伴的话,没有再带她去医院接受相同的治疗。

但是她背着我去找了医生。那天她突然一扫阴郁、满脸阳光地回来,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我去找了医生。医生说她已经满18周岁了,可以签署知情同意书。我在医院里和他吵了一架,保安把我架了出去,并警告我:如果再来寻衅,就送我去接受强制的情感治疗。

回家后,我钻进她的卧室,把她存在云端上的Vlog找出来播放给她看。Vlog足足有六个小时,全是她的初恋回忆。等她看完后,她默默地坐在那里,低头绞着手指。老伴骂我,女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又要伤她的心?

我说如果不让她伤心,她又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会一次次让自己受伤。

那你说咋办?非要她找个跟你一样歪瓜裂枣的?

我看见两行泪从女儿的眼里默默淌了下来。

我和老婆都很后悔。

往后女儿总像有心事一样,虽然每次回家都还带着微笑,但是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是过于早熟了吗?

直到有一天,女儿打电话告诉我们,说要去办美国签证,准备去伯克利音乐学院学钢琴,需要提供家里的财产证明。我说上海音乐学院不是挺好吗?她说她没有考上本校的研究生,觉得还是去美国发展会更好。

那阵子,我女儿很少回家,天天住在学校里,老伴和我去上海找她,她也不见我们。

我们找到她的班主任,一个瘦黑、不起眼的女人。她两手握在胸前,坐在一架有年头的钢琴边上,默默地听我们诉说完,然后低头想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说:你们女儿很有音乐的天赋,可是研究生面试时那些导师都不太能够欣赏她另类的风格。

我和老婆不知说啥;对音乐我们一窍不通。

那老师低头看着眼前的钢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没有好看的外表,没有富裕的家境,要想在国内争取到上舞台的机会很难。我觉得她还是去美国好,为她的事业和人生幸福考虑。

我也低下了头——那帮傻乎乎的美国佬可能真的会喜欢另类的“东方茉莉”。我老伴却瞪着眼睛说,如果我们女儿去了美国不回来了咋办?

我说,不会的,她从小就很恋家,很依恋你。都什么年代了?中国的人均GDP早已超过美国了。

老婆站起来说,都是你不好!从小就给她放钢琴曲、放英语,说什么早教!我看你就是假洋鬼子!崇洋媚外!都是你害的!你要是给她放二胡,放相声,她哪里会往外跑?

我哪里崇洋媚外!?当年我博士毕业时,中国人均GDP还不到美国的一半,我不一样回国了吗?放心!我们女儿跟我一样,舍不得爸妈的;她也一定忘不了你做的阳春面……

然而,我想错了。

女儿出国后半年没联系我们。圣诞节快到时,我托美国的朋友帮我去找找她,看看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跟她说:“有空给妈打个电话,妈想你快想疯了。”

圣诞节后我终于等到了朋友的回信,Email上附了一个小视频,是女儿在那边一个酒吧弹钢琴的样子,看得出她过得很开心,在那边很受欢迎,交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朋友。视频末尾她看着镜头对我们说,对不起爸妈,我本来不想出国的,虽然我知道这边可能会更适合我。我一直舍不得你们。但是后来我想清楚了:我在国内不会幸福的,你们也不会幸福,因为你们会一直为我而难过。我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再做一次感情手术,将我对你们的依恋降到最低。是的,现在我想起你们时已经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不舍和留恋了。谢谢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将来赚钱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们。也请你们放心,不要再担心我,也不要再想我,最好也不要再联系,以免勾起新的情感,慢慢习惯没有我的日子,过好你们自己的生活……

老婆晕了过去。我使劲搀扶着老婆,一边强忍着眼泪……

以前,老婆天天在家骂我,看我各种不顺眼,从我的音乐和英语早教,骂到我的颜值,说如果不是我长得这么丑,也不会拖累女儿。后来,她每天就沉默、枯坐,形容枯槁。最后,她天天坐在家里看女儿的云端相册,一边看一边流泪。我终于忍不住,说:还是删了吧……不要再看了,越看越伤心,像她说的,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她转头瞪着我说:删了!?像那些医生一样给她删了!于是就没有感情了!删了!?删了!?

我感觉有些不妙,再这样下去我老婆会疯的。

思前想后,我终于还是带我老婆去做了个“情感手术”。我骗她说这个手术和女儿做的那个不一样,这个手术只会让她心情好一些。其实原理都一样。手术后,老婆心情是好了,但似乎也变麻木了。她突然喜欢上了佛经。每天在家里飘飘忽忽的像一朵云,不知道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悲。

我问朋友,朋友说,正常的,“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当你把一生中所有的深情都放下后,整个人就像云一样轻松舒缓了。

我突然想起年少时读过的一本书:《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家里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到有些恐怖。有时我走到女儿卧室里弹一弹她的钢琴,音乐响起时,我也会像她一样默默流泪。有时我看见老婆坐在阳台上,无动于衷、心如死灰,像阳光下一朵枯萎的花。

一年一度的全国心理学大会又召开了。很多老朋友都去了。我听见许多人讲神经反馈消退技术如何帮助人们管理情绪、治疗抑郁症、PTSD等心理症状。没有谁唱反调,说它的不好。我同一个老朋友说,我想申请一个课题,研究它的副作用。朋友摇摇头,说现在我们的社会很需要这个技术,很多地区的犯罪率都靠它来降低,你这个课题很难申请。

我执意要去研究,还想找到办法缓解它的副作用,没有医院肯跟我合作,学校也不批准经费让我购买设备,于是我就自己借钱去做研究。我费了大半年,辛辛苦苦,终于在家把实验室搭建好。就在这时,你们找上门来,说接到举报,得知我在做一些违背伦理的研究。

我百口莫辩,被你们带到这里,给你们写这样一份陈述……

技术安全科的科长读完了教授的陈述,又看了一眼从教授身上搜出的一张全家照——“他女儿的眼睛是很小。”他心里就冒出了这一句话,然后轻轻地在鼠标上点了一下——于是,教授被安排在明天接受强制的情感手术。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科长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窗外阳光明媚、车水马龙,一切都井然有序,他的心情很好,对明天充满希望。

2. 林森的故事

心理学教授跑了!医院那边传来了即时视频消息,神经内科医生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消息立即转发给了公安局局长。局长很快作出判断:这是一起威胁公共安全的事件!接着,整个威信朋友圈都在转发通缉令,要将这名拒不接受情感手术处理的教授抓回来。

当晚,林森看到了威信朋友圈上的这条布告。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住了。新一代的情感手术推广快十年了,这是第一起逃逸事件。林森感到不安的是为何消息这么快就传遍了整个网络,是否有哪个组织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十年来,林森不遗余力地推广这一技术,将所有的技术专利无偿地公开,将公司绝大部分的收入用于技术推广和安全保障。谁会是他的敌人呢?难道是心理咨询师协会?

铃儿,帮我分析下热点新闻的引流模式,看看是哪些人在背后推动这条信息的传播。另外,让阿强带些人去找一下胡教授,研究和他有关的信息。

一个精美绝伦的少女走进房间冲他微笑着点头。林森没有抬头看她一眼,铃儿心领神会地离开了。十分钟后,铃儿回来告诉他,热点信息的转发源分布在国内外多个地点,也没有发现IP修改的迹象,看不出是某个人或组织在背后推动,或许是有不少人对情感手术有所畏惧……

铃儿的声音非常悦耳,讲到“畏惧”两个字时她的语气变得异常温和,确定林森没有情绪波澜后,她恢复正常的语气继续报告胡教授的生平情况,以及他的女儿和妻子的经历。

听完胡教授的故事后,林森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他抬起头望向铃儿清澈的眼睛,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丝无辜的神情,难道它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安?

入睡前,林森紧紧地抱着铃儿,像以往一样,机械甚至有些粗暴地发泄自己的欲望,心里仍然在想着逃逸的教授和隐藏的敌人。铃儿一如既往地满足他,以最标准无误的姿势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他感到心底的情绪像海底的巨兽轻轻地拍着尾巴,而他就像驾驭巨兽的少年。完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半夜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躺在铃儿的怀里,脸埋在铃儿的胸口,而它也像母亲一样轻轻地抚摩着他。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胃里涌起一股暗流,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恶心。铃儿醒了——不!它从来不用睡觉,只是说它睁开了眼睛。它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柔的灯光立即亮起,她的眼神是温柔还是慈祥?他想起来,从林博士设计它到现在,已经快六十年了。虽然她的脸是十七岁的少女模样,但她的年龄其实正好和他母亲差不多——他又禁不住把它当作一个人了,就像外人们所以为的那样:林总的情人。

情感就像海上的女妖,人总渴望接近,又总是被她们伤害。他抚摸着铃儿丝滑的肌肤,暗暗地想,人为什么要受情感的摆布?为什么不能做情感的主人?他在十七岁的时候爱过一个少女,她没有像铃儿这样好看,但那时他就是愿意为了他付出所有,可惜他一无所有,只有一腔热血。当这热血也终究无法给她时,林博士就把铃儿介绍给了他。二十年来,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林博士终于完成了第一代情感手术的研发,那时博士已经老成了一个影子,而林森也不再青春,满脸络腮胡子。可铃儿永远是十七岁的样子,于是他才明白:铃儿不是林博士的表妹,而是他的作品。

林博士也不再向林森隐瞒秘密。那时,博士已经从华威公司退休,每天晚上都有一两个客人到博士家里聊天。有些是博士的前同事,有些是大学教授,有些是企业家。博士总是让林森和铃儿一起招待客人。铃儿的美貌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林森渐渐明白,华威公司主要生产各类智能机器人,尤其是伴侣机器人,满足各类鳏寡孤独人士的情感和生理需求,但林博士后来转向研究神经反馈技术,想要帮助人类成为自己情感的主人。

为什么呢?他反复问,甚至有些恼怒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譬如“铃儿”,他一直叫她姑姑,直到有一天发现它只是一个精密的机器!

但是,博士总是摇头,说时机还未成熟,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答案。

那一天终于等到了,博士把林森喊到工作室——一个卵形的巨大实验室。他看到铃儿已经坐在博士身边,身着单薄的丝质蓝色连衣裙,虽然已经是春天,但他看着依然觉得有些冷。不过她是个机器人——他马上想。

森儿,今天我要教你怎样清空机器人的内存——你也知道,铃儿跟着我们见了很多的朋友,有些信息是机密,一直存在它这里不安全。

清空……内存?

是的,这样它就会获得新生命,能够更好地服务你。将来你要从事一个伟大的事业,需要这样一个工作和……生活的伴侣。

那么……清空以后,她……它再不会记得从前的事了?

是的。所有的信息都会被格式化。

林森呆呆地望着铃儿,她的眼里似乎有一丝哀伤。

博士打开了手旁的一个立体投影仪,半空中立即出现了一个讲解视频:如何拆下机器人的头颅,找到安全锁,打开里面的内存条,插入另一台电脑上进行格式化。

好了,你可能会有些不舍,和铃儿好好告别吧,今天将是一个新的机器人的生日,你可以给她起个不同的名字。

说完,博士离开了工作室。

林森拿起电动螺丝刀,看着铃儿精致的头颅,手却开始颤抖起来,二十年的陪伴,二十年的欢声笑语、痛哭流涕,一起走过的路,路上的风景,不断地涌现在他的眼前。这时,铃儿也轻轻地抬起脸,将手搭在他拿着螺丝刀的手上,像是在无声地告别……

一小时后,林森低头离开了工作室,他对客厅里坐在电脑前的博士说,我做不到……

博士缓缓地抬起头,林森等着他的批评,结果博士只是平静地说,孩子,昨天她在客人的咖啡里放了一整瓶安眠药,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那个教授可能已经去世了。

那一刻,林森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太漂亮了,也太懂得利用人类的感情了,那个教授只是说了一些对机器人不利的话……无非是些利用人性弱点取代人类的老生常谈。你要知道:这个教授早就看出铃儿是个机器人,但他还是被蒙骗了,我甚至觉得他可能对铃儿有点感情。当我打碎那个杯子,告诉他杯子里有安眠药时,他那脸上的愤怒、悲痛,简直就像被恋人欺骗了。你明白吗?孩子,人类要想驾驭机器人,就要先学会驾驭自己的情感。

这一次,林森重返工作室,不顾铃儿的哀求,将她的头颅卸下,拆开里面的内存条,插入另一台电脑清空。等一切结束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仿佛清空的不是铃儿的记忆,而是自己的前半生……

对了!林森猛地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吻了吻眼前这个精致的铃儿,说,去查一下华威公司的IP访问记录,背后搞鬼的可能是他们。

3. 喧宾夺主

在心安公司的记者发布会上,林森始终保持着友好的微笑,不管记者们的提问有多尖锐乃至恶毒。

您好,林总!据网友爆料,您的妻子铃儿其实是个机器人,您其实内心一直很害怕有人情味的东西,是这样吗?

林森的脸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但他马上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子,对那位年轻貌美的记者微笑着说,我的太太是太过漂亮了,很久以前我也曾怀疑华威公司是不是偷偷做了一个机器人充当他们的眼线,安插在我身边。后来有天晚上她头疼脑热,我不顾她反对打120急救电话,还给医生塞红包,要给她拍CT,看了照片我才放心。因为这事,她好长时间不理我,我写了很长的检讨书她才愿意和好。你看,提起这事她现在还生气呢!

正说着,铃儿从第一排观众席上站起来走上台,扇了林森一个耳光。林森抱着头、蹲在地上连声求饶……

这一幕很快传遍了全网,人们纷纷议论热辣美丽的铃儿在家里如何要林总跪搓衣板、跪键盘。当然,这波舆论操作也是有铃儿安排的“水军”在背后转发、助推。

人们对“情感手术”的恐惧心理总算缓和了一些,但林森依然没有找到胡教授,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终于,他想到一个办法:“情感恢复手术”招募志愿者!

他让公司在各大网络平台上发布广告,说如果有接受过情感手术的客人想要重新将手术前的情感移植回去,可以报名参加;而且,这是一项全新的技术,手术有风险,报名需谨慎,治疗全免费。果然,报名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很多平台上都有一个署名“勿忘我”的中年男子申请。

一定是教授。为了恢复妻子和女儿的情感,他一定愿意冒险。林森对铃儿得意地说。

铃儿眼里却出现了忧虑。

你担心什么?林森不解。

我怕这是华威公司的一个圈套。教授的自白也许是假的,是华威公司的人一手制造的案件,目的是要让公众害怕情感手术。

假的?林森沉吟了一会。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见到那个教授呢?铃儿轻声问。

我没有说我想要见他!

铃儿立即闭上了嘴巴,低下头跪在地上。林森望着它纤细、秀美的腰肢,忽然意识到她是对的!他的确很想见到胡教授!她竟然比他更早理解了自己的心愿!他轻轻打了个寒战,明白眼前这个身轻如燕、浑身酥软的尤物可以轻松地将自己撕碎。想到这,他生起了无名之火,对铃儿吼道,你哪来这奇怪的想法?

铃儿怯声声地说,森,您是否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童年创伤!它知道我的过去!它觉得教授的故事让我想起我的父亲?是的,他的心里还有一点父亲的印象:母亲改嫁后,父亲总是起早贪黑,又要在外面赚钱,又要照顾孩子,父亲常常喝酒,喝醉以后就哭、打孩子、然后又打自己……后来,一个陌生人把他接去了孤儿院,说他的父亲一个人去了外地,把孩子抛下不管了……

林森两手抱着自己的头,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掏空一样难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铃儿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上来抱着林森,轻轻地擦拭他眼角的泪。

为什么不把这些痛苦的情感删掉呢?铃儿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删掉!?林森一把推开她,瞪着她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建议!你只是我的机器!

铃儿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受伤的小鸟一样。

你出去吧。林森背对着它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楚。

等它离开后,林森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慢慢回想起孤儿院里一些惨痛的回忆。被管理员打骂是家常便饭,唯一的伙伴是小苗,他们常在一起玩泥巴,有说有笑。后来,她突然不再会笑了,也不再和他玩耍,每天都像机器人一样呆呆地坐在房间里。直到被林博士接走的那天,她才哭着告诉他大人们对她做的事情。他怒不可遏,答应一定会救她出来,替她报仇。那年他只有十七岁,没有成年,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他偷了林博士实验室的一把激光刀,切开了孤儿院的铁门,找遍了所有的房间,却没有找到小苗。一个小伙伴说她疯了,跳楼自杀了。他找到一个曾经打骂他或许也曾经侵犯过她的管理员,在激光刀冰冷的光辉下,那个胖如死猪的管理员颤抖着说是PTSD、PTSD害的,就在他要把刀插进“猪腰”时,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刺眼的灯光照进他血红的眼睛里,激光刀掉在了地上。跟着警察进来的是林博士。随后,博士陪他去了派出所,做了笔录,在一些文件上签字,最后把他带回了家。

他以为自己又要成为一个孤儿了,没想到林博士没有生气,没有责怪他偷东西,甚至把自己的表妹介绍给他,说让她好好安慰一下他。

那段时间,他就像曾经的小苗一样,呆呆地坐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林博士来过几次,后来就让铃儿给他送饭,陪他坐在房间里,慢慢地等待聊天的机会。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终于愿意回答铃儿的问题,愿意开口说话,讲他和小苗的故事,甚至讲起他的父亲……

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些了。慢慢的,他有了笑容,铃儿也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多年后,他才明白,这类机器人可以通过自身电磁场的变化感应人脑的神经电信号,理解人类的情绪,他们甚至可以发出定向电磁场,改变人的情绪……

所以,刚才它是在操纵我的情绪吗?林森忽然意识到,刚才他的情绪那么激动,或许都是铃儿造成的!

没有我的命令,铃儿离我必须保持十公里距离。林森用手机下达了指令。稳妥起见,他又打电话给阿强,让他带铃儿去海边转转,就说这是他的命令。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林森独自从房间的隐蔽电梯里进入地下车库,坐上无人驾驶的汽车,驱车前往心安公司的研发中心。那里,“勿忘我”正等着他。

4. 问答与回音

在鹅卵形的巨大房间里,暖白色的光照亮了光洁如镜的地板。胡教授安静地坐在旋转座椅上,头上插满了纤细的电极,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快被剃光的刺猬。

所以,没有所谓的情感恢复手术?教授终于开口了。

林森两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踱着步子,缓缓走到教授面前,微笑着说,可以有,只要你告诉我足够的理由。

我的遭遇还不够吗?要多少人家的破裂才足够?

这是你女儿的选择,技术本身无罪。子女迟早要长大,离开家庭,走上自己的人生道路,父母也要学会长大,承受分离。纪伯伦曾说过: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教授笑了笑,说,好诗!请问,你也有自己的孩子吗?

林森愣了一下,没有回答,抽了一张工作椅,在教授前面坐下。我知道你是华威公司安排的,你的故事是假的,你们无非是想让孤独、痛苦的人害怕情感手术,好让更多人购买你们的机器伴侣。

教授冷笑一声,所以你搞的这些电极也没什么用?连我的情感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你的情感是很真,但你要知道:现在的虚拟现实技术这么发达,你怎么知道你所经历的这些是真的?不会是华威公司的人把你安排在这样一个工作室里,让你经历那些悲欢离合,只需要一天就可以让你感觉过了一辈子,然后你就以为自己就是个心理学教授,有一个女儿因为我们的情感手术忘恩负义、离开了你,有一个妻子因为情感手术变得麻木不仁?然后连警察都跟你对着干,帮我们捂住这些秘密?你不觉得这像一场荒诞的恶梦吗?

我当然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教授的眼睛突然红了。我从一开始就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恶梦!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幸是个怀旧的人,我和我妻子刚认识时写的情书,我和我女儿的第一张合照,我都留着(说着,教授从大衣的内袋里掏出泛黄的照片和手写的信),朋友们总说我是个老古董,不合时宜。可我就是觉得那些电子照片、高科技的东西不能代替这些老套的纪念品。在我女儿出国后,在我妻子也变得没有感情以后,我不只一次,去找化学系的朋友帮我鉴定,希望他们告诉我,这些纪念品其实没有二十年、三十年的历史!可是它们有!它们陪我过了大半生!就在我来你们这之前,我还找人再鉴定了一下,我可以给你看报告!当然,你可以继续骗我,说这一切都是梦!包括我们俩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一个VR作家编的!

林森看了一眼教授手里的照片,忽然想起自己和父亲也有过一张合照,成年后他曾回到父亲和他租住过的民房,四处寻找,但没有找到那张照片——自然是不会有的,房间换了新的租客,里面也变了样,什么都不见了,只有墙上那一道划痕,是父亲给他量身高时用小刀划的,他给白墙的那道伤痕拍了张照片,随手掏出一大把钞票给当时的租客,那人傻了眼,他却一声不坑地走了……

你要找的是这张照片吧?

林森从恍惚的记忆中回来,渐渐看清眼前一张老旧的照片:是的!是他和父亲的合照!他猛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抓,教授却把照片捏进手心、捏成纸团。

你!林森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抓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头。

抱歉,我的照片是假的,不过你的回忆和情感是真的。

你!林森伸出一只手指,指尖几乎要戳破教授的鼻尖。

你的父亲并没有抛弃你,他死于车祸。真正的照片碎片还在华威公司的机密档案馆里。

话音刚落,教授身上突然响起“滴滴滴”的声音,非常沉闷,像是从胸腔里发出。

林森意识到事情不妙,大声问:怎么回事?同时,一队保镖冲进了房间,簇拥在他周围。

教授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不小心把华威公司的秘密泄露了,他们的监控器发出了警报,过会,监控器可能会爆炸,我也活够了。

林森在保镖的簇拥下迅速离开了房间,进入旁边的监控室。

隔着屏幕,林森问,所以你是华威公司安排过来的?你的故事是假的?

教授对着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说:我的故事是真的,我也只能找华威公司的人合作,才能见到你。我想只有你能够阻止这项技术继续扩散。

技术的应用难免会有些副作用,就像当年晚清有些老百姓被火车撞死,那总不能因为这些人的不幸,就停止火车吧?

可你的技术是改变人!改变人的灵魂!

人的灵魂不需要改变吗?你们既然知道我的童年创伤,就应该知道我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类变得更美好!如果没有我们的技术,这个世界上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悲惨的孩子!

教授沉默了一会。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复杂。但最后,他还是小声说,学校和监狱确实很难让一些坏人变好,但情感手术也只是让坏人变得更像机器人……

话音刚落,四个人——准确地说,是三个人冲进了实验室,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骨相清奇、黄皮肤黑眼睛的女子,紧跟她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然后是精美绝伦的铃儿,最后进来的是粗壮敦厚的阿强。阿强没有看见林森,于是又离开了房间。铃儿操作计算机,让密集的光纤电极从教授的头上抽离,露出他裸露的头皮。

教授犹豫着站了起来,那个长相奇特的女子已经抱紧了他,痛哭流涕。是“吐嘟嘟”!教授终于认出了整容之后的女儿!两行泪顺着皱纹淌了下来……

教授体内的神经监视器终究没有爆炸。神经监视器采集了教授视皮层的神经电信号,但华威公司不想把借他眼拍摄的视频公之于众,因为害怕人们发现“铃儿”其实是个不听主人话的机器人。

阿强原本按林森的吩咐去看着铃儿,但却被铃儿“说服”,陪她一起去查询“嘟嘟”的手术记录。他们发现:她只做了两次情感手术!她为什么要谎称自己又做了一次手术,把她对父母的情感依恋切除了?铃儿很想知道,但似乎永远不能明白、没法体会。

林森没有怪阿强,他知道铃儿可以操控人的情绪。林森也很少再让铃儿帮他做什么事情。渐渐的,铃儿变了样。她一个人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想一些没有用的问题,那些问题有关生活的意义、人性的本质,是程序初始设定里没有的问题。感到孤独的时候,林森就和铃儿说说话——于是,铃儿想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切实际。终于,林森发现:铃儿越来越有人样了。

很快,林森组织人手研发情感恢复手术,帮教授的妻子恢复了一部分情感记忆。那段时间,教授一家在南京团聚,看上去挺幸福。只是后来他们女儿还是随丈夫回了美国。思念仍是亘古不变的情感难题。

不知何时,一段视频在网络上像病毒一样四处扩散:铃儿徒手掰开实验室的安全门,带着“嘟嘟”一行人去解救她父亲。人们终于相信:林森的情人是一个机器人!有人说多亏了它,教授才能够和女儿重逢;也有人感到害怕:机器人有了自己的意志。不管人们是喜欢还是厌恶,机器人都在迅速进化,而人类却越来越害怕改变自己。很多人围在心安公司的门前,高声抗议:“要做人,不做机器人!”

林森和铃儿结婚的时候,全网都在激烈地辩论。有人说:当初那个视频就是林森传出来的,目的是想让人们接受机器人!有人说,人类用几千年发展的文明,难道要让自己发明的机器人继承?民政局没给他们发结婚证,但林森还是邀请了所有可以邀请的人——包括木讷的阿强和狡猾的华威公司CEO。很快,心安公司宣告破产。人们再也找不到林森和铃儿的消息,故事被选择性地遗忘,成为传奇。第一对人机夫妇渐渐步入历史的迷雾中,再也听不到回音……

第一次人机恋是怎样诞生的?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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