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叛徒”刘海粟

刘海粟

1896—1994

1896年3月16日，刘海粟在中国江苏出生。

他是中国近现代艺术史上的一位奇人，十四岁开始学西洋画，三年后就成立了中国第一家美术学校，22岁在北京大学演讲、办画展。

作为中国近现代艺术史上的泰斗人物，他与徐悲鸿、林风眠和颜文梁并称为民国四大校长。他们所办的学校在民国时代是顶尖的美术院校，培养了许多重要的艺术家。他们四人本身也是大师级的艺术家，被公认是中国现代美术的奠基者。

此外，刘海粟交游广阔，他与蔡元培、李大钊、胡适、梁启超、毕加索、傅雷、郁达夫、李可染都有交集，可以这么说，在刘海粟身上，集中体现了一个风云时代的人际关系网。

那么刘海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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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胆魄的副校长

身逢乱世，一股子莽劲儿的人格外容易发迹，刘海粟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成功不仅在于才气，更在于其胆魄。他能够成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不可或缺的人物，主要源于他的性格——大胆。

这种性格特质，年少时候容易演变成叛逆、莽撞、独立，到老年之后就会沉淀成一个人的魄力、眼光和格局。而有胆魄这个词则是贯穿了刘海粟的一生。

十四岁为追求自由和梦想，刘海粟来到了老师周湘的书画传习馆学画，后来因为与老师发生冲突，他就干脆跟乌始光、张聿光几个师兄弟一起办了另一个学校，相当于另立山头，自力更生。

上海美专的创始人刘海粟（左三）和张弦（左一）及傅雷（右一）拜访巴黎美术学院

17岁，一个少年，如果生活在当下，他应该还在上高中，为了高考奋斗。但在1912年，刘海粟就敢跟几个兄弟创办学校，担任副校长。在自己的美术造诣还远远不过硬的时候，他就敢招学生，其中第一届学生里就有大名鼎鼎的徐悲鸿。

少年的莽撞既带来突破，但突破之后如何真正建立美术教育体系，是当时的刘海粟必须面对的难题。

这个时候是什么支撑刘海粟继续走下去呢？因为他能把握时代潮流，并获得了广泛支持。

2

一个大咖加持的时代弄潮儿

第一个赏识提携他的有力人物，就是蔡元培。在中国教育界，蔡元培当时的地位可以说是“武林盟主”一样的存在，一呼百应。

一开始的上海美专处处都透露出“不专业”，一年制的学校，缺老师、缺设备、缺一切。也难怪徐悲鸿在进入学校两个月就大骂这是个“野鸡”学校。两人还为此事在《申报》对骂。

1932年11月3日在《申报》刊登《徐悲鸿启事》，以“野鸡学校”来鞭笞上海美专，进而斥骂刘海粟系“今流氓西渡，惟学吹牛。”刘海粟看到启事后于11月5日在《申报》上刊登《刘海粟启事》以牙还牙:“美专二十一年来生徒遍海内外，影响所及，已成时代思潮，亦非一二人所能以爱恶生死之。”

在这样大的报刊上公开对上海美专的诋毁，让刘海粟的学校受到很大的影响。后来刘海粟还因为第一次在中国引进了裸体模特进入学堂，喜提“艺术叛徒”的称号，学校也被视为伤风败俗的典型，一度难以为继。

这时候刘海粟对模特的仗义，对教育理念的坚持，以及在面对旧传统和媒体的抨击不卑不亢的态度，引起了蔡元培的注意。在上海美专举步维艰的时候，刘海粟请到了蔡元培出山，后来更是接连请到了七八十位校董注资，里面就有响当当的人物杜月笙、黄炎培等人。

一下子就让上海美专从一个“野鸡学校”，变成了一个享誉全国的先锋性现代美术教育机构。这所机构后来就变成了南京艺术学院。

也正是由于刘海粟的上海美专开海派美术教育之先河，杭州、苏州、北京、南京、广州、重庆等地的各种艺校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能有这样的支持，源于蔡元培对刘海粟才华的赏识，对刘的赏识则缘于刘对时代潮流的把握。早在1917年，当刘海粟读到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说》的时候，就写信求教，希望获得蔡的教诲与帮助。蔡元培还曾设法资助刘海粟出国留学，并为其1928年的画展撰写文章，支持刘海粟1933年在德国的画展。

刘海粟，《巴黎圣母院夕照》，1933年

蔡元培常拿杜甫的诗“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来勉励刘海粟，希望他的画能像南北朝时期的诗人庾信和鲍照那样，清新俊逸，卓异不凡。刘海粟也不负蔡元培的厚望，最终成了享誉海内外的画坛巨匠。

这背后有刘海粟对时代潮流、美育认知的把握，而这些认知与蔡元培有极大的共识。

3

一个最先锋的艺术家

刘海粟既能把握潮流，也更引领潮流，在艺术领域属于当时最先锋的艺术家之一。

1925年，刘海粟继续表现出大胆而放肆的态度，他写了一篇题为《艺术叛徒》的文章，号召人们在“现在这样丑恶的社会”做一个“艺术叛徒”，并号召艺术家们一起与旧社会对抗作战。

当时江苏省教育会议通过了禁用人体模特儿的提案，刘海粟将苏格拉底作为自己的楷模，向攻击者发出挑战。

他给当时的军阀孙传芳去信，坚持他不妥协的立场。经过一场官司，刘海粟获得了最后的解脱——他被以“侮辱人格、有伤风化”为由象征性的罚洋50元，可是学校照常使用模特。

刘海粟的朋友傅雷表示，学生画人体模特“表示西方思想对于东方思想，在艺术与道德的领域内，得到了空前的胜利”。

刘海粟在课堂上引进人体模特

刘海粟两次出国的经历加强了他对欧洲现代艺术的认知。他在欧洲接触到的艺术家与徐悲鸿完全不同。

他研究康定斯基的艺术与思想，翻译弗莱的《现代绘画论》。尽管刘海粟从来没有停止过使用传统工具——毛笔、宣纸、水与墨——的绘画实践，但他最重要的贡献还是对西方早期现代主义的介绍。

艺术史家吕澎介绍，在徐悲鸿主张写实绘画和坚实的素描的同时，刘海粟强调了艺术表现的自由以及诗意的特征，当徐悲鸿用写实的方法改造国画用笔的时候，刘海粟却一次又一次地带领学生队伍到野外写生，而不去规定学生对自然的理解与表现方法，他让学生们放肆地选择适合自己的路线，这种对自由思想的坚持构成了20世纪最为重要的部分。

在历史上，中国艺术家习惯了规范与必须，可是，当他们得到了自由之后，人们总是能够看到艺术有价值的变化，而刘海粟开启的正是20世纪最早的重要变化之一。

刘海粟十四岁便开始进入中国艺术领域，后来直接挑战校长一职，越做越强，然后在近十多年内一直引领中国现代艺术的风气。无论组织还是个人，在发展过程中应一鼓作气率先成为头部，这是进入良性循环的第一步。这也是头部效应，在刘海粟身上的体现。

历代评价

“治白话文学史，不能无胡适、陈独秀；治新文学史，不能无鲁迅；治新电影史，不能无夏衍；治新美术史，不能无刘海粟。”

——柯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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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说明

文字 / 满川花

排版 / 壬末

封面 / 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