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提分手之前 还不死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手机和我你选哪一个

1.

我和林烁提分手之前，还不死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要将你关在一间密室里，手机和我你选哪一个？」

林烁眉头蹙起，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无聊。」

随后一片沉默，衣服摩擦细碎的声音在诺大的客厅飘荡。

林烁透过镜子对上我的眼，「选你。」

沉入海底的心瞬间被捞起，在胸腔内猛跳。

可惜，他后面还跟了一句「万一密室没有吃得怎么办？」眉稍舒展，浅浅地笑起来。

脑海里传来「扑通」一声，我深吸一口气，「分手吧。」

「陈君语，别开这么无聊的玩笑。」林烁语气冷淡，随手将门合上，将我和他隔开，一如他将我隔在门外。

我从来都不敢拿分手这一类词开玩笑，我把他当真。毕竟，我只是林烁退而求其次的一个选择罢了。

可当我要放弃这段感情时，他却当成是一个无聊透顶的玩笑。

曾经卑微的暗恋和得到之后小心翼翼的委曲求全让他产生了我一辈子离不开他的错觉，也我产生了能携手到老的憧憬。

脑中的海市蜃楼随着真相的到来崩塌，他一直以来都把我当成是他朱砂痣的替身罢了。

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至我无意间看到他夹在钱包里的合照，因为藏在卡后面，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男生是林烁，照片里的他显得有些青涩，而女生的脸被他手指挡住了眉眼，和我下半张脸几乎一模一样，但她身上的衣服是我没有的，林烁高中的校服。

脑海中曾经相处的细节一一闪过：

他吻我的时候总是让我闭眼，如果我不愿意，他就会捂住我的双眼；

他只送我同一个牌的的同一款香水，多到一辈子都用不完；

他不喜欢我将头发披散下来，手腕上的皮筋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曾经的心动历历在目，但那些真情实感不属于我。

我收拾好行李退出这段本就不属于我的感情，冒着细雨上了公交车。

望着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势，忽然想起自从在一起后，林烁都不允许我下雨天单独出门，无论我去的地方有多远，他都亲自送我。

后来才得知，因为他的朱砂痣周梓晴在高三那一年的雨天在校门口出了车祸，后来出国治疗。

而今天，是周梓晴回来的第一次高中同学聚会。林烁出门前光是试衣服就试了一个小时，头一次喷了我送他的香水。

雨天，宜好聚好散。

心里竟然还很不争气地想着林烁会不会打电话过来叮嘱我下雨不要出门，手指划开屏幕，又锁上。

车程过半，脸渐渐被泪水打湿。

一个清润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你好像......比我更需要纸巾喔？」

顺着声音转过头，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正看着我，雨水打湿他额前的碎发，顺着发梢滑落到脸上，带着几分滑稽，而他的手拿着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车又启动，他的身体因为惯性稍稍向左边偏移，手在我眼前晃动了几次，许是看出了我的警惕，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在一边站好。

我长舒一口气，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到站，雨停。

那个男人和我一起下了车，然后跟在了我身后！

我透过路边店铺的玻璃橱窗偷偷地观察着他，心里一阵惊恐。

我下意识拿出手机打给林烁，无人接听。

我咬了咬牙，又打了一遍，这次通了，是一个女人接的，「你好，林烁刚......」

没等她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是她吧，周梓晴。

林烁几乎手机不离身，手机绝不会轻易给旁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未曾有过这个机会。

而身后的男人，渐渐加快了步子朝我走来......

2.

我妈去了加拿大看望我弟，远水难救近火。

趁着街上人多，我站住不动，赌他不敢当着人多的面动手。

果不其然，他越过我，一路向前，没有回头。

我全身紧绷着，直至他的身影从余光消失，我才松懈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为了保险，我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确定没人跟踪我后才回了家。

我爸妈买了两间房，对门。

说是以后我和我弟结婚后一家人也能住在一起。

就在我刚准备扭动钥匙的瞬间，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惊悚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我打了个冷战。

但那间房，自从我爸去世后就空了。

我后背发麻，手捏紧了皮包，另一只手探进皮包里。

几乎是同时，他的指尖触到我的右肩，而我将皮包甩在他的脸上，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猛打，随即掏出里面的香水在他眼前狂喷。

「你这个变态色情狂怎么还敢进我家！」

他吃痛地捂住眼，「我怎么就变态了？」语气里带着委屈和无辜。

「还狡辩？跟警察说去！」我确定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拿我如何，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几张高清照片，然后准备报警。

好巧不巧，我妈的越洋微信电话来了。

我按下接听键，警惕地看着他，「妈，我有急事！等会儿会您！」

「巧了，我也有急事。忘了和你说，我将空出来的那间房租给了你爸以前的学生，你有空替我过去看看，人家刚从国外回来，多帮忙照料照料……」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看着眼前面色痛苦的男人当场愣住。

「妈，将房子租出去的这么大件事怎么不早说？」我无奈扶额。

「忘了，这些天光顾着扫货去了。」那头声音嘈杂，一听就是在百货公司。许是长久地沉默暴露了我的不安，我妈又问了句：「怎么了？」

「我把人家打了。」还打得不轻。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道歉救人，于是我挂断了微信电话，阻止了我妈的连环语言批评伤害。

「那个……对不起啊，你……没事吧？」话一说完，我恨不得给自己一掌，他怎么可能没事呢？

于是，我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的同时将他扶进屋替他处理伤口。

白皙的手背上血痕触目，万幸的是他眼睛没事，只是双眼红血丝有点多。

「对不起啊，都怪我，神经太敏感了。」我小心翼翼地用沾着酒精的棉球替他擦拭伤口，心随着他微微颤动的指尖紧绷起来，「很疼吧？抱歉，我太粗鲁了。」

他眉眼微弯，「你不必自责，一场误会。一个女生独居，时常保持警惕是对的，你并没有做错。」

「不用再说对不起了，真的只是小伤而已。你再说，恐怕会对我耳膜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对不起过敏症。」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地，笑意浅浅在他脸上晕开，像是有莫名的感染力一般，拉扯着我的嘴角，最后化成一笑。

「对不起。」我忙掩嘴，「对不起又说对不起了……」

我们二人对视一眼，又笑了。

铃声响起，切断了笑声。

是林烁打来的，我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在哪？我没拿钥匙。」语气轻浮，他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地毯下面。」

「不是和你说过别这样放钥匙？很危险。」不耐烦隔着屏幕传来。

但我也同样很不耐烦，「林烁，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了避免再见面，我只能那样做，希望你能理解。」

「你认真的？」林烁加重了语气，「就是因为那个玩笑？」

「不是，」我听到自己降到冰点的声音，「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没珍惜，我也不稀罕了。

「阿烁，你喝这么多怎么就自己上来了……」电话那头微弱的女声格外刺耳，我直接挂断。

少了我，他也不孤独，多一分对他的留恋都是在浪费时间。

3.

挂掉电话后，我顺手将林烁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抬眼撞入他的眸中，清浅的瞳孔映着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我忙起身，「伤口太长，用止血贴不好......我去拿纱布来。」

让一个不熟悉的人看见自己失恋的样子，有点丢脸，所以我选择逃避。

江时宇是我爸得病前的最后一个学生，那时候我在念大学，除了寒暑假外很少回家，所以我对他没有印象。

纱布在他的手上围了一圈又一圈，在剪断纱布的那一刻，沉默被打破，「这几天尽量不要碰水，如果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可以随时来隔壁找我。」

江时宇收回手，笑着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扫过他眉尾的止血贴，提醒着我之前的「暴行」。

我有些内疚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的手现在也不方便，不如一起去吃饭？」

「我请，就当是赔罪。」我急忙又道，生怕他拒绝。

笑意将他眼尾压弯，「好啊，那下次我请你。」

我抿唇笑笑，心里正想着下次如何抢先付钱。

我回到家，收拾了一下后给我妈回了个电话，不出我所料，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真的是，怎么都不看清就开始一顿打？幸好你遇上的是时宇这种脾气好的孩子，换做是别人，报警抓你不说，肯定追着你就是一顿打！」

「是啊，幸好是他，如果是变态色情狂，你女儿我现在已经暴尸街头了。」

「你还敢顶嘴！」我妈被我气得不轻，「亏得时宇还替你说话，让我不要怪你，你这么暴力，林烁没嫌弃你？」我妈调侃的语气却将心口才愈合的伤口血淋淋地揭开，一阵一阵地疼。

「嫌了啊，所以分手了。」语气平静地掀不起半点涟漪。

接着是约半分钟的沉默，「真分了？」我妈难以置信地问我。

「比你买的名牌包包还真。」

「分了就分了吧，之前劝你分死活不愿意，白白被他蹉跎这么些年。」我妈愤愤不平的语气让我觉得舒服了许多。「天下男人多了去了，个个都比林烁好。你看时宇就挺不错的，算了，你别祸害人家时宇了......」

我嘴角抽搐道：「吃饭了，挂了。」

别祸害江时宇？我有那么饥渴吗？莫名其妙！

4.

我带江时宇去了以前我爸最爱吃的餐厅，一来是知道这里绝对好吃，二来我也想念这里的味道。

江时宇伤的是左手，按理说吃饭应该没问题。

直至我看到了他右手夹菜时别扭的样子，他眼尾下垂，无措地看着我，很是无辜。

我索性将凳子挪到他身旁，帮他夹菜，「你是左撇子吧？我爸总是说左撇子聪明，怪不得你会是我爸的学生。」

江时宇揉了揉额角，「但是平常坐在一起吃饭筷子就会和别人的打架，你知道的，我只会防守，打不过的。」清隽的五官难得地露出一丝狡猾，被调侃了的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忙给他夹菜，好堵上他的嘴。「是吗？我觉得你光靠嘴就能赢。」

江时宇立刻朝我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往嘴里塞着饭菜。

我摇头失笑，继续往他碗里夹着菜。

一男一女两个服务生讨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尽管她们压低了声线，但还是说话内容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我和江时宇的耳中。

「你看那边的情侣，女生一直在照顾男生，太温柔体贴了吧，我是那个男的肯定被感动死当场求婚。」

「什么嘛？男朋友受伤了夹菜什么的本来就是最基本的啊，是我我肯定会亲自喂。那个男生好帅啊，要我还用什么筷子啊，直接上嘴喂他。」

尴尬顿时在空气中蔓延，一时间饭桌上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

这时，我弟陈君奕的落井下石微信赶到。

点开微信，第一句就是：「姐，没事吧？」

我原本非常感动地回了个：「我没事，不用担心」。

结果那头接着就是一长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我问的是时宇哥，你别自作多情哈哈哈哈哈」。

我愤怒地拍了一张我在餐厅的照片刺激他，毕竟这里也是他的最爱餐厅，配文「享受中，勿扰」。

「怎么了？」江时宇试探地问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好像没有控制住表情。

「没，还不是陈君奕那个臭小子，特地挖苦我。不过，还不是让我反败为胜！」我得意地给江时宇炫耀聊天记录，并向他解释陈君奕最后不回我表示落荒而逃。

我无意间对上江时宇专注听我说话的目光，眸中笑意温柔浅淡。而我，从未在林烁眼里见过。

一个连微信消息都经常已读不回的人，我还能期待些什么呢？

5.

原以为我和林烁的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直至第二天下午，我在屋里画稿中听到对门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搏斗的声音！

我闻声冲出去开门，发现林烁正挥着拳头朝江时宇冲去，而江时宇嘴唇的一角鲜红刺眼。

我这才想起昨晚陈君奕将我和他的聊天记录发上了朋友圈，照片里能看到江时宇的手和衣服一角，加上陈君奕当时的配文是「揭露一位女士美色当前还不忘刺激我：（」。

我来不及仔细思考林烁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个朋友圈吃醋，急忙冲上去将两人拉开。

「林烁,你发什么疯?」我拉住林烁的手,对上他那双因怒火染红的眼。

他猛地一用力甩开手，我被推到一边，手肘撞上门把，痛到失去知觉。

江时宇忙过来扶我，才伸手就被林烁扯着衣领制止。

衣领勒得江时宇原本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我的心随之猛地纠起，扶着墙站起身来。

「你和她什么时候开始的？」林烁颧骨因咬牙力度过猛而紧绷着，额头上青筋凸起，表情渗人。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接着江时宇一个过肩摔反败为胜，原本温润斯文的江时宇此刻眼里倒映着怒意，使他多了几分危险性，危险又迷人。

我将江时宇挡在身后，「林烁，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贸然上门打伤我的朋友，严重威胁他人身体健康和打扰到了我的正常生活。」

「朋友？」林烁站起身来，眼神冷冷地扫过我和江时宇，冷笑着说：「住在一起的朋友？」

我算是明白过来，林烁不是吃醋，而是觉得我劈腿了。

更可笑的是，谈恋爱的时候，我经常会对林烁进行一些暗示，他从未留意过。可如今，他却对关于我的一条朋友圈研究得细致入微。

原因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想了解，而是怕自己吃亏，怕自己被绿了还蒙在鼓里。

相恋这么多年，他竟是这样想我的。

分手后的伤心，得知他身边另有伴侣的难过，在这一刻顿时灰飞烟灭，只剩下厌恶。

「师母将房子租给了我，而我和君语才认识几天而已，不是你口中那些所说的关系。」江时宇敛起平日里平和的笑容，紧绷着脸严肃道：「你就是君语的前男友吧？身手不怎样，人更不怎么样。」

江时宇的第一句话就像一根针，直接泄了林烁满腔的怒火，但最后一句轻描淡写，再次点燃了林烁的愤怒。

江时宇将我拉开，轻声嘲道：「还想继续？要不要我请你去警察局打？」江时宇朝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看着林烁只能干瞪眼的模样，我极力咬着唇才忍住不笑出声。

不得不说，江时宇这一张嘴还真的挺能打架的。

林烁不甘地将目光移到我身上，「我们谈谈。」一如既往命令般的口吻。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林烁不耐烦地蹙起眉，但仍旧极力地压着，「君语，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作了，跟我回去。」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爱得死心塌地的男人，冷笑出声，「林烁，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我受够做周梓晴的替身了，也受过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我不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玩具，希望你清楚！」

「替身」二字让林烁脸色一怔，随即惊讶被暗沉的眸色压下，「谁告诉你的？」

我白了他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烁，我不是傻子。以后，别再见了。」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刚毕业的时候，我为一间刚起步的游戏公司画稿，而老板就是林烁。

在公司的一次聚会上，我的抽中了大冒险，等下向进门的人表白，为了游戏效果，我还被蒙上了眼睛。

在我磕磕绊绊的「表白」结束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啊。」

当时我一颗心都变得格外滚烫，唇瓣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耳旁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提醒我，这是真的。

我暗恋的人也喜欢我，是真的。

回想起来，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周梓晴，弥补年少情动遗憾的爱情替代品，还是平替。

我曾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之所以能延续是因为我尽心维护，却没想到自己只是个在这场爱情游戏边缘的第三者。

我不是平替，我只是我自己。

「君语，你先冷静一下，改日我们再谈。」林烁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抽离。

「没必要。」我扫了一眼满目错愕的林烁，转过头去和江时宇说：「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林烁有些落寞地让到一旁，咬牙道：「陈君语，你别后悔。」

身后飘来江时宇的一句吐槽：「他好无聊。」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江时宇忍痛弯嘴角的模样，清隽白皙的脸上多了一大片青紫，加上他忍痛挑眉的神情，我是又内疚又好笑。

忍住笑意后，我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我自己情感的破事还将你牵扯进来了，都怪陈君奕那个臭小子！」

「幸好我牵扯进来了，你一个人面对他多危险。」江时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温馨提示，你又说对不起了。」

江时宇越是一脸轻松我越是内疚，到了医院为了稳妥，我让他做了个全身检查。

「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我不是同你说过？我会防守，真没伤到我。」江时宇说着，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之色：「你也看到我的身手了，一打十都没问题！」

我被他逗笑了，但仍旧坚决要做全身检查，「不行，还是做了比较保险。」末了我又加了句：「不做这几天你自己用右手吃饭。」

江时宇抿了下唇，举手投降，「都听你的，但钱我付。」

我刚开口想拒绝，结果那位医生伯伯却先说话了：「你们小两口真的是，说来说去，老人家都等不及了。」他看着江时宇，一脸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媳妇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真出什么事，她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嘛！」

「我……」江时宇一开口就又被打断。

「你要懂得珍惜，你看看你，看起来岁数也不小了，还和别人打架，一身伤。结了婚，就要收敛一下脾气，做事之前要先想想家人，不要意气用事......」

老人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看着江时宇一脸无辜迷茫的表情，咬唇憋笑。

江时宇一边装作乖乖听教，一边朝我使眼色向我求救。

我假装没看见，趁机转身去结账。

付款时被另一个付款码「捷足先登」，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分明，肤色白皙。

果不出我所料，抬头正对上江时宇清浅的双眸。

「医生让我有担当些，既然要有担当，怎么能让媳妇你付钱呢？」他故意加重「媳妇」二字，谴责我方才趁乱逃走的行为。

「别想占我便宜。」

他立刻朝我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手势，纱布显眼。

细细想来，其实我占便宜的一直都是我。

6.

第二天我一早就到公司提交辞职信。

一进门，远远就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同公司的员工说笑，热情外向，明媚动人，我认得她的声音，同电话的里相差无几。

「嫂子，这是烁哥新请的美术总监，刚从美国回来的周梓晴周小姐。」宋承先看到了我，给我介绍周梓晴。

我挤出一个笑容以示礼貌，「你好。」

「你就是阿烁的女朋友？那天我是不是给你们造成误会了？你们没事吧？」笑容在周梓晴的脸上绽放，宛若胜利者的姿态。

「没什么好误会的，我们分手了。」我说完，越过她走向自己的工位。

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林烁陪客户喝酒的频率很高，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坏的。

后来，公司渐渐步入正轨，林烁参加酒局的次数少了，加上我不时的督促，他参加聚会也不怎么喝酒。

我好不容易替他改掉的坏习惯，在重遇周梓晴的时候，又打回原形。

宋承追上来，「嫂子，不，君语，你真的和烁哥分手了？」他满脸写着怀疑。

「嗯。」我低声应道，「我今天回来是打算向他辞职，顺便收拾一下东西。」说着，我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物件。

宋承开口劝我：「君语，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有什么事好好和烁哥谈，再说，就算分手也不要辞职啊！你可是我们公司的元老，没了你怎么办？」他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想得很清楚，公司现在的情况完全可以请更好的画师，而我本来就打算在新游的画稿完成后辞职。」之前是因为我觉得我和林烁的感情已经到了步入人生下一阶段的时候，我想换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空出时间准备婚礼以及好好照顾林烁，而现在，是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可是刚才周总监她否决了我们之前定的画稿，要求我们在发布时间前一个星期完成新的画稿。」宋承面露难色，「你要是走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完成不了。」

我沉下脸来，新游戏需要的画稿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如今周梓晴说改就改，肯定是得到了林烁的认可。

脑海里回响起昨天林烁离开时说的那句「你别后悔」，我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林烁这样做，目的就是让我先服软。他不是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但他更笃定我更爱他、舍不得。在我揭穿他把我当替身之后，他干脆将周梓晴请来，无非就是警告我，他并非我不可。

林烁自以为很了解我，可只是当初自愿跳进爱情陷阱的我。

如今林烁行为让我看清自己从前是如何愚蠢、可笑，真是双目失明才能看上这样的人。

我不顾宋承的劝阻，向同事交代完工作之后就拿着东西离开，只留下一封辞职信。

才上出租车，江时宇就给我发微信：「中午有空吗？回请你吃饭。」

我还没点开打字框，他就又发了一条：「其实是需要帮助」，还配了两个可怜的表情。

我差点没笑出声，回他：「现在就有，我去找你？」

「下班了？这么早？」

「是啊，以后都不用上班了。无业游民，急需蹭饭。」

「感觉钱包岌岌可危」配上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接着他又给发：「速来。」

因为脸上的淤青未散，江时宇戴了口罩，他个子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看见我后，走过来接过我手上装着物品的纸箱，还不忘打趣我：「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正准备大吃特吃，当然是得先备些薄礼啊。」我不甘示弱地应道。

我们一人一句地说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家火锅店。

江时宇和我的口味离奇地一致，点菜过程十分顺利。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七上八下」地食用毛肚时，一旁的空椅子被人拉开。

「拼个桌。」低哑的嗓音透着些许疲惫，许是急忙赶来的缘故。

江时宇眸光下撤，将毛肚从翻滚的红汤里捞出来，悉数放到我的碗里。

「我忘了交待研究生一些事，你们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目视地江时宇离开，未曾料到他走到门口时竟回过头看我，二个人的眼神撞在一起，瞬间又错开，心里掀起丝丝微妙的涟漪。

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江时宇微信给我发的消息：「有事打给我，我在门外。」

我抿着唇，嘴角故意下垂掩饰笑意。

「我很饿，所以请你有话快说。」我抬眼看向林烁，发现他正睨着我，也不说话。

在嘈杂的火锅店里，我们之间却一片死寂。

林烁嘴唇几次启合，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夏日本就炎热，更何况是中午。我怕江时宇在外面等太久会中暑，冷声道：「林烁，公司的事，该交待的也交待完了；我们之间，我还是那句话，已经结束了，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林烁双眼微睁，再也按捺不住，「君语，别这样。」话音越来越低，语气里藏着哀求。

「我承认当初接受你的表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像她，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很清楚你和她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错事。」

「我知道你现在气还没消，不肯原谅我。不如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等到发布会那天，你再告诉我答案好吧？」林烁眼角微微泛红，不知是不是因为锅里不断冒出的热气，眸底浅浅地酿着情绪，是我从未见过的哀伤。

林烁身子朝我倾来，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情绪和五指一起被收起，压得眼眸一片猩红，「发布会那天，君语你来，好吗？」

即将爆发的情绪随着最后两个字落地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低到尘埃里的卑微。

看着林烁眼神中流露的小心翼翼，我心底除了畅快，更多的是感慨。

曾经稳操胜券，如今悔不当初。

「林烁，我已经辞职了，再出席发布会，不合适。」

话音一落，林烁眸中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好像坠入黑暗的彗星，暗淡一片。

「可这里面也是你的心血，你真的就不想亲眼见证它的诞生吗？」林烁不死心地劝说着。

「是吗？」我冷笑着反问他，「新来的美术总监说要推倒重来，我想里面也不会剩太多我的心血。」

「君语……你根本就知道不可能……我们之间不要再互相怄气了好吗？」林烁低哑着嗓子，垂下眼眸，挡住眸底那片透明。

「林烁，我没有怄气。」我被林烁气笑了，「我只是想结束这段让我透不过气的感情，以及那份单纯靠着爱意支撑的工作。」当爱意退潮，一切因爱而生的动力都化为乌有。

「发布会，我会考虑，前提是你不要再以任何借口威胁我。」我看了眼外头的太阳，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浑浊的热浪，只怕江时宇都等得不耐烦了吧？

我拿出手机，忙给江时宇发了一条：「你没事吧，热不热？要不你还是进来吧？」

江时宇几乎是秒回：「我怕被打。」又配了两个可怜的表情。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回他：「不是说自己很会防守吗？」

「君语。」林烁唤了我一声，语气里充斥着我忽略他的不满。

「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越过他看向门外，留意着江时宇的身影。

「没……只是和你说声，我走了。」林烁落寞说着，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7.

自从那次之后，林烁再也没来打扰过我，我偶尔接接稿，不时和江时宇一起探索城市中的美食，也算过得清闲。

我与林烁这段感情就像我人生中的一颗流星，快速地从深邃的夜空中划过，之后又消逝在黑暗中。星空中除了转瞬即逝的彗星，还有漫天璀璨的繁星，与之相比，那些更加美好，也更永恒。

宋承告诉我，林烁最后决定用原来的画稿，但允许周梓晴在上面做些改动，以让游戏感官更好。同时宋承还一直劝我出席发布会，他知道我向来爱惜自己的作品。

日升日落，月伏月出，点滴心血凝聚的新游终于可以发布了。我找不到理由拒绝出席，但为了避开林烁，我让宋承给我留了一个角落位置。

但当无数闪光灯朝我投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不过是林烁算计好的一场挽回。

墨色的西服套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身材挺拔，眸里映着光，深情又温柔。我看着林烁从台上走下来，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薄唇张合。

快门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摇得心肺都在颤抖，呼吸险些要被簇拥过来的人群掐断。

我完全听不清林烁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听清。

所说无非就是那些，让记者觉得他爱我的废话。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何林烁非要我来这场发布会不可，他想借着人多、借着记者、借着舆论逼我复合。

或许林烁真的喜欢我，只是在这喜欢之上更多的是他的获胜欲。

一直以来，我都是讨好的那个人，而林烁对我胜券在握，他甚至连在日常的小事中都不肯表露出爱意，一如当初我问他的问题。

炫目的闪光灯意味着这一场精心算计到达高潮，我垂下眼眸，发现林烁早已单膝跪在我面前，而手里一枚钻戒正静静地躺在丝绒盒中。

「君语，嫁给我好吗？」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林烁眸光熠熠，嘴角的弧度刺眼，好似在表明他对这一切都胸有成竹。

眼前的一切都让我想笑，「林烁，我们已经分手了，再弄这些没必要。」

话音未落，萦绕在身旁的讨论声震耳欲聋，各异的目光似要穿透我的身体。

「君语……」林烁错愕地看着我，愣在原地。

「感情太在乎输赢，太喜欢算计，就是感情了。」我移开眼，抛下一句话后就穿过人群离去。

至于身后的这一场闹剧，就留给罪魁祸首来清理好了。

身后有些好事的记者跟了出来，一路紧追着我。

「陈小姐，可以说说为什么你要和林总分手吗？」

「今天的这一场求婚听说是林总精心准备很久的，你难道一点也没有被打动吗？」

我一路跑到外面，看到江时宇坐在刚停好的出租车上。

为了摆脱身后烦人的「苍蝇」，我顾不得太多，径直奔向那辆出租车。

我飞速关上门，看着隔着车窗追问的记者的八卦嘴脸，我厌恶地移开眼，「司机开车！」

江时宇接着报了我们准备去的饭店的名字，担心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边喘着气边摇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没想到还是掉进了他的陷阱。」

「放心，那些人没跟过来。」江时宇回头看了眼，「你脸色不太好，等下吃完饭回家好好休息。」

我疲惫地朝他点了点头，方才的每一幕都让人心悸。

想到接下来我可能会出现在一些媒体上，甚至可能短暂地成为八卦焦点，一阵烦意席卷而来。

「我想今晚去看日落，看完日落之后看日出。」

都市繁华，人群熙攘，而我想逃离这片钢筋混凝土森林。

一如童年时我爸时常会带我们去郊区看日落，看夜幕降临后的繁星。

「一起？」江时宇的话让我忽地一愣，随即又想到他也是天文系，对宇宙的有着同我爸一样的热诚。

饭后不久，我们真的就带上了帐篷去了郊区，重回当年我爸的观星秘地。

随着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空中色彩交融，绚丽的霞光仿佛能治愈一切。

我们就在这静谧之中，看着深邃的蓝渐渐被染上橙色、金色。

渐渐地太阳彻底隐匿在地平线之下，而黄昏的微光仍照亮着天空，零星的几点星光闪现。随着城市高楼拔地而起，夜晚被灯光所点燃，但也让我们失去了观赏星空的机会。

白炽灯粗暴地夺走了天空的繁星，夜空的真容也被起掩盖。

「你看，那是金星。」我闻声转过头，二人鼻尖相触，又迅速分开。

我们下意识地同时倾斜了身子，余光可见江时宇眸光闪烁，带动眼睫上下扑腾，心脏也被牵扯着乱了规律。

江时宇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笑容浅浅挂在嘴角，「Vénus，金星的法文名字，很贴切。」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金星，正在天边闪耀着。

「金星表面温度很高，能达到 460 摄氏度。」

「是个大火炉。」我应道，方才那一幕在脑中浮现，好像火柴摩擦点燃一般，烧得我脸发烫，一如他口中滚烫又炽热的金星。

彩蛋：

金星法文名字的意思就是爱神维纳斯，时宇觉得贴切的原因是因为他动心了。

8.

落日余晖过后，天空如同一块墨色的幕布，上面没有数不清的星星，只有零散几颗，冷清地闪耀着。

灯光让城市亮如白昼，让夜空满目全非。

我还没开始感慨，就被数不清的蚊子围攻了。

出门太急，我完全忘了郊区有蚊虫这件事。

清脆的巴掌声宣告了蚊子的死亡，也让我沾了一手血。

江时宇笑了笑，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不少东西回来了，透过昏暗的灯光，我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件薄外套和两瓶液体。

「酒精洗手液。」江时宇拿着其中一瓶递给我。

我下意识伸手去接，但一抹清凉落入掌心。我愣住了，抬眼同他对视，清浅的瞳孔中映着温柔的夜色。

「多谢。」我低头搓着手，掩饰方才我失礼的举动。

耳旁凉风拂过，将他的轻笑一并带入耳中。

接着，丝丝凉意渗入腿部肌肤，清淡的薄荷味道钻入鼻腔，是驱蚊水，他特地替我喷的。

「驱蚊水我新买的，不知道好不好用，保险起见，你还是用外套披一下。」说着，他将外套递到我眼前。

还未等我开口，他又说：「洗好的，还没穿过。」

「谢谢你，幸好你跟来了，不然我肯定要在这里喂一个晚上的蚊子。」我用玩笑的口吻以掩饰我胸腔里那头差点撞死的小鹿。

直至刚才，我才知道，原来它活着。

可惜我们没能等到黎明的到来，我发烧了，猝不及防。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天气太热在空调房频繁出入，加上白天那场让人心力交瘁的发布会，导致我被病菌击垮。

首先察觉到我不对劲的是江时宇，无意间的触碰暴露了我不正常的体温。

山上没有信号，而我们来的时候又是打车。

江时宇将病殃殃的我背了下山，我睡得昏昏沉沉，只记得他宽广又结实的背让我靠得很舒服，一路沉稳，甚至没感到半点颠簸。

再睁开眼，头顶的吊瓶正在轻微地晃动，而手边有人在熟睡。

他将脸埋下手臂里，我只能看到他俊秀的眉头微微皱着，想必是累坏了。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终是忍不住笑了。

喉咙疼得厉害，但心却是暖的。

余光瞄到手机正在不停地收到信息，但靠近桌子的手正在输液，于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伸手。

我以为我的动作已经极轻极慢，但还是弄醒了江时宇。

他抬起头，眼底乌青一片，眼白描了好些红丝，看起来疲惫至极。

愧疚涌上心头，我忍住喉咙的撕痛开口：「对不起，都怪我太胡来了。」

开口才知道，原来我的声音已经沙哑成这样了，好似含了一口沙在说话。

江时宇脸上并未见半点难色，反倒满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反正你也不重，也不算太辛苦。」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即将消耗殆尽的药瓶，站起身，掌心覆上我的额头，暖意 趁机从掌心渗入。

他松了口气，「还好退烧了，我去叫护士，顺便去买点早餐。」

我感觉自己的脸正不争气地发烫，连忙点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窘状。

9.

江时宇走后，护士就进来替我拔针。

医生说我烧退了，今天就能回家，记得按时吃药就好。

我谢过医生后打开手机，发现数不清的消息轰炸了我的手机，未接来电一大堆，我妈的，陈君奕的，还有林烁的。微信好几次才打开，几乎是同样的人。

我妈在加拿大也紧跟时事，看到了报道我拒绝林烁求婚的新闻，语音里多是担心。而陈君奕则是将林烁从头到脚骂了一通，最后一条消息是：「姐你别怕，我和妈这就回去。」

最后我才点开宋承的消息，最后几条格外醒目：

「君语，你快来劝劝烁哥吧！他这样喝迟早没命！」

「君语！不好了！烁哥进医院了！」

「君语，烁哥为了你都喝到胃出血了，你来看看他吧，就算是看在这么多年共事的份上。」

我退出聊天框，没有回复。

我甚至不用点开那些报道昨天发布会的新闻，我都能猜到那些文字和评论，一如现在宋承对我说的话。

不知情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同情林烁，明明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可只要加上「为了我」三个字就能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感情，是不能被道德绑架的，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一点。

「等很久了？」江时宇拎着早餐回来了，担心地问我。

「没，只是发现自己好像让人担心了。」我将手机放到一边，「我妈和我弟，他们知道了林烁和我的事，现在估计在回国的飞机上。」

「这确实不是小事，不过网络的舆论风头转向很快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江时宇帮我弄好桌子，将粥和勺子递给我。「师母回来了也好，你身子还没好，一个人也不太方便。」

「怎么？嫌弃我是病猫啊？」我故作生气地瞪他。

江时宇低头浅笑，双眼弯弯，「不敢不敢，毕竟病猫也不是好惹的，烧糊涂了会咬人，还会抓着人不放手......」

「哎，」我打断他，手里的塑料勺子差点没被我折成两半，眼神瞥向别处，低声问：「我昨晚真的那样了吗？对不起啊！」

果然，人不能醉，更不能烧糊涂。

江时宇摇头失笑，「逗你的，还真的信噢？」说完，他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粥，眼神示意我快吃。

我们吃完早餐拿好药后准备出院，好巧不巧，在医院的走廊上撞见了林烁和周梓晴。

林烁穿着病号服，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没精打采的。而一旁的周梓晴正扶着他。

「我们走那边吧？」我忙低声同江时宇说。

江时宇点了点头，走先一步将我挡住。

但林烁还是看到了我们，我余光看到他甩开周梓晴的手，快步朝我走来。

「君语，咳咳......」他充满疲态的双眸被悲伤所填满。

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林烁一贯都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这样的眼色我从未见过。

「林先生，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纠缠君语已经给她带来了很多困扰。而君语早就给过你明确的答案。」江时宇伸手将林烁拦住，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

抬眼所目及的江时宇的侧颜，棱角被灯光磨得柔和，但目光却格外的坚定。

「林烁，无论你做什么我的答案依旧不会变，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别开眼，看向江时宇，「我们走吧。」

「嗯。」江时宇应了声，转过身和我一起离去。

身后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听不清内容。

等我们走到拐角处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来。

「陈小姐，请留步。」我转过头，是周梓晴。

她神情严肃，一双眼上下打量着我，让人很不舒服。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她说完，目光移到身旁的江时宇身上。

江时宇避开那目光，转而寻求我的意见。

「时宇，你在前面等我吧，一会儿就好。」

辞职那天我没太留意周梓晴，今日细看，她同照片上青涩可爱的模样差别很大，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所具有的独特魅力。

「陈小姐，阿烁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能这么无情，转身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知道他为了那场求婚跑了多少地方、排练了多少次、失眠了多少天？」周梓晴本就比我高出许多，居高临下的眼神配上咄咄逼人的语气，俨然一副道德判官的样子。

我冷笑了一声，「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暗恋你很多年了？」

周梓晴的脸色瞬间凝住，眼睫毛随着瞳孔微微震动。

我在心里忍不住将林烁骂了好几回，「他之所以会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爱我，而是将我当成一个玩具。」我伸手挡住眼睛，「像吧？」

「他求复合，不过是不想失去一个用得顺手的玩具，又或者是暂时不想失去的玩具。」林烁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弥补青春时期自己暗恋失败的遗憾，而不想失去我，不过是暂时无法适应没人围着他转的生活罢了。

我相信很快，他身边就会有旁人，或许不是周梓晴，但一定会有。

「我倒是希望我真的无情，也省得我煎熬这些年。」未等她开口，我先一步离去。

10.

一路无言，直到回到楼下小区。

走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阿姨和她的狗，狗乖巧地跟在阿姨身旁。

但没走几步，狗就停下了，回头朝身后望去。

不知为何，我和江时宇也停住脚步。

只见一个伯伯越过我们，狗心满意足地转过头，继续朝前走着。

平淡的日常，温馨又美好。

「那样真好。」

「真好。」

我和江时宇同时开口，随即相视一笑。

「你也喜欢狗吗？」江时宇问我。

我点了点头，「一直想养，只是没有机会。」

曾经不是没有和林烁提过，由于林烁不喜欢狗会掉毛，一口否决。之后，我也断了养狗的念头。

「我也是，为了观测星体经常要满世界跑，没办法一直照顾。」江时宇眼里流露出遗憾，随即又说：「不如......我们一起养一只？」

江时宇眼尾本就微微下垂，眯眼的时候比常人更弯些，像只大型犬在你身旁蹭着你撒娇。「好啊。」

跳跃的晨光拂过他的脸庞，他就像一抹曙光，拯救在黑暗中挣扎的我。

我没想到迎接新宠的那一天来得那样快，猝不及防。

那日敲门声将我吵醒，开门之后，我在睡眼惺忪之时看到了一只金毛幼崽，正被江时宇抱着，脑袋正好奇地凑上前嗅来嗅去。

我跟它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怎么是你？」我惊声抬头，而江时宇好像也被我吓得一愣。

我懊恼地闭上眼，想到自己现在几乎不修边幅地站在他面前，简直是形象大崩塌！

江时宇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不不！你等我一下，我会收拾一下。」我慌乱地后退两步，刚想转身，却被他伸来的手拉住。

「君语，可是有些话我想现在就说。」他抿了抿唇，好像还深呼吸了一下，清浅的眸子被爱意填满，「可以吗？」尾音微微颤抖，不合时宜地伴着几声小奶狗的叫声。

心在这一刻撞得胸口疼，不知是不是还未完全睡醒的原因，头脑有些发胀眩晕。

「嗯。」从前我爸说过，金星之所以温度高，是因为它吸收了太阳光，而大量的二氧化碳造成的温室效应让热度无法逃窜。而我想，我如今脸颊持续发烫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对江时宇的爱意无法逃窜所致。

我如金星一般炽热滚烫，只因爱意泛滥无法收回。

「我想它还缺个名字和一个女主人，能不能帮帮我？」

「是他缺女主人还是你缺噢？」我从他手里抱过小狗，笑着反问他。

「我。」江时宇耳尖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甚至有些走音。

「不如就叫 Vénus 好了？」话音刚落，怀里的小金毛奶声叫着，像是迎合。

「好啊。」江时宇揉着 Vénus 的头，笑意悉数堆在嘴角。

所见最浪漫的是被繁星点缀的夜空，所遇最美好的是背着我逃离夜色的你。

「江时宇番外」

第一次见陈君语是老师请他到家中做客，无意间看到一家四口的合照，她笑得很甜，两个梨涡仿佛有着黑洞的魔力，吸引着他全部的目光。

但是他们从未见过，为数不多的交集就是偶尔上老师家，在师母和老师的谈话间听到她的名字。

偶尔的偶尔之后，终于他们相遇。

她很伤心，眼眶红红的，任凭泪水落下。

可能是因为他在有意无意中看过太多次她的照片，站在公交车站里一眼就认出了她。

老师生前对自己关爱有加，出于回报善意的本心，他递给她纸巾，想开口安慰。

但他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初遇尴尬收场。

回家之后，他一直在等她，不为别的，只是想打个招呼。

他低估了自己给她造成了恐惧，也低估了她的身手。

她满怀歉意地替他包扎、道歉，加上几句随意的玩笑，他们好像成为了朋友。

隐约得知，她分手了。

她和她前男友说的话看似绝情，但眼神却暴露了她的难过与不舍。

不知是不是上天为了回答他心中的疑惑，第二天君语的前男友就出现在他门前。

他看起来很愤怒，挥拳相向。

那一瞬间，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君语听到声响一定会赶出来，于是他索性将计就计。

果不其然，君语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她眼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失望。

他原本不打算出手，直至他看见林烁丧失理智地将君语推到一旁，眼底的透明险些溢出，一定是很痛了。

忍无可忍地还手，看着陈君语为自己说话、带自己去看医生，心里莫名地觉得欣喜。

那日在医院，那声「媳妇」叫起来竟莫名的顺口。

好感随着日子的流逝肆意生长、蔓延，最后在夜空下满至溢出。

他们鼻尖接触的那一刻是偶然，就像行星撞上地球一样偶然又随机，但却产生了必然的巨大变化。

金星在天边闪耀，而他的 Vénus 在身旁欣赏落日余晖。

他研究宇宙天体，在世界各地的天文观测基地窥探夜空，而那晚的夜空同基地相比，星体只余零星几颗，实在算不上美好。

但月色与灯光之下的她，好像集宇宙所有恒星的光芒于一体，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可这样治愈浪漫的相处并未持续太久，半夜君语忽然发烧得厉害，他背着她一步步走下山。

夏天的午夜凉风阵阵，连同她含糊低语一起灌满耳旁。

「好冷。」他明显能感到背上的人正在轻轻蹭着自己，双手将他环得更紧了些，滚烫的体温清晰地传来，他赶紧加快了步伐。

回家的那天，看见那对老夫妇遛狗，他心里竟然冒出「如果以后他们也能这样该多好」的想法。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

自从有了 Vénus 之后，君语的中心偏移，行程满满当当，全是给 Vénus 买狗粮、带 Vénus 去体检、教 Vénus 技能……

就连偶尔留下来过夜，都是抱着 Vénus 睡。

今晚，明天准备出国的江时宇看着君语的睡颜，毫不心疼地将 Vénus 报到客厅，随即关上门，将床上的人搂到怀里。

解决了 Vénus 这个麻烦，他终于可以独占他的 Vénus 了。

「求婚番外 陈君语视角」

江时宇要去夏威夷岛出差，那里的莫纳克亚天文台可以帮助他完成研究课题的星系数据收集。

本来答应送他去机场的，但昨晚陪 Vénus 玩得太晚了，加上江时宇故意轻手轻脚没吵醒我。

一觉醒来，身旁的被窝早已空了，身上隐隐残留着他的气息和余温。

Vénus 摇着尾巴跑进来，兴奋地扑到床上，热情地帮我洗了把脸。

「好啦，我起来了。」我起身将它赶下床，拿起床头的手机，江时宇走前给我发了微信：

「登机了，记得吃早餐。」

「别给 Vénus 喂太多，它最近该减肥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江时宇吃醋无奈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小气，连狗的醋都吃。」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几下：「希望夏威夷夜夜晴好，你能如愿看到你想看的星星。」

然而我实在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一周，江时宇再也没有回过我消息。

可能是观测星系真的太忙了？

在第七天，在我无心画稿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我小跑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外正是江时宇。

开门后我就转过身不看他，「一个星期都不发一条微信，我还以为夏威夷火山喷发你将你送上宇宙看星星去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生气了？」

「我才懒得和你生气。」我拿起玩具在一旁逗 Vénus。

「之前忙着收集数据，忙完就赶回来了，一时忘了，抱歉。」语气里却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我想背过身去，却被他拉到怀里，抬眼瞪他，发现这人满眼笑意，心里更气了。

「报个平安也没时间，江老师真的是大忙人啊。」

江时宇并不生气，眉眼间笑意更浓，「多亏了你这位幸运女神，那几晚天气都很不错。我拍了几张莫纳克亚天文台的星空，要不要欣赏一下？」

「不要，稿子还没交呢。」我火还没下去，懒得理他。

「看看吧，找角度找得很辛苦。」话音刚落，一张满是闪耀星光的照片进入视线，其中最中央的星星最为璀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它不是真的星星，而是混入星光中的钻石。

「摘颗星星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下一刻它被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而罪魁祸首的眸光柔柔地洒下来，所有的怒气、怨火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我还没答应呢。」最后一个字因心中情绪波动过大而有些走音。

「那……你考虑一下？」手被他紧紧握住，两个人靠得很近，灯光将他清浅的眸底照亮，一如他表白那天。

「你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故意惹我生气？哦——怪不得那天陈君奕和我妈还替你说话！你连他们都收买了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双眼渐渐被泪水模糊。

江时宇眼尾被笑意压弯，「考虑时间已经过了，请问我可以亲吻我的未婚妻了吗？」

我拍了他一下，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角。

你眼里有宇宙苍穹，余生里有我。

-全文完-

书名《宇宙与你》

作者：蹦蹦跳跳糖

文非原创，来源网络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