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传统，查尔斯得吃一个“吸血鬼”做的大馅饼

馅饼里面有什么？

撰文 | 栗子

审校 | 二七

做了70年王储之后，查尔斯终以73岁高龄成为英国君主。

伦敦时间10月11日，白金汉宫宣布，国王查尔斯三世的加冕仪式将于2023年5月6日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举行。

历史上，英国国王的加冕礼上常有些奇特的传统，其中之一就是君主会收到一个用七鳃鳗做成的派。而七鳃鳗是一种以吸血闻名的生物，常常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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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吸血鬼

英国皇族在派里面吃到的，可能是海七鳃鳗（ Petromyzon marinus ）或者欧洲河七鳃鳗（ Lampetra fluviatilis ）。它们都是七鳃鳗目（Petromyzontiformes）的成员。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此类生物的身体两侧各有7个鳃孔。而这7个鳃孔就在眼睛旁边排成一队，加起来像是8只眼，所以七鳃鳗也被称为“八目鳗”。

一些海七鳃鳗 | Fernando Losada Rodríguez via Wikimedia Commons

作为现存少有的无颌脊椎动物，七鳃鳗的嘴并没有咬合能力，不能像我们一样咀嚼食物。就拿海七鳃鳗来举例，在幼年时期，它会用鳃过滤水中的微生物和有机颗粒，来喂饱自己。这样的生活大概要持续3-10年。直至某个夏天，海七鳃鳗会经历剧烈的变态发育，几个月后便以全新的形态王者归来：

长出了眼睛，长出了吸盘式的嘴，嘴上有许多小尖牙。吸盘能让海七鳃鳗附着在其他鱼的身上，而牙齿可以帮忙把鱼牢牢抓住，开启寄生生涯。此后，海七鳃鳗便以吸血为生：它会用锋利的舌头，刺穿鱼的皮肤钻进肉里，再由喉部腺体释放一些酶来防止鱼的血液凝固，以便享受流动的鲜血，直到宿主死去。

被七鳃鳗寄生的鳟鱼 | Wikimedia Commons

如今，像这样的“吸血鬼”，在七鳃鳗目中还有十多种（也有一些物种不吸血，在成年之后仍然靠幼时储存下来的食物为生）。并且，这个吸血鬼家族历史悠久，七鳃鳗出现在地球上的时间，比恐龙要早得多。

2006年，科学家在南非发现一枚古老的七鳃鳗化石，推算结果认为它来自3.6亿年前。这枚保存完好的化石告诉研究者，在过去的3.6亿年间，七鳃鳗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身体结构和摄食习惯，可能都与如今的七鳃鳗差别不大——那只化石七鳃鳗也有像吸盘一样的嘴，周围也环绕着牙齿。

这大概意味着，早在3亿多年前，七鳃鳗已经是很成功的生物，因此才有“摆烂”的资本：当许多生物在大自然的筛选下激烈演变的时候，七鳃鳗靠着陈旧却好用的装备，活过了这个星球上的四次生物大灭绝事件，一路来到今天。

只是，这些恐怖的吸血生物或许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人类的食物。

比吸血鬼还可怕的生物是……

七鳃鳗有些生活在海里，有些生活在淡水中，在大部分温带地区都有发现。

这类生物缺少坚硬的骨骼，它们的骨架由软骨构成。七鳃鳗化石十分罕见，主要也是因为软骨不那么容易形成化石。但如果用食物的标准来审视它们，没有刺就变成了一个优点。除此之外，七鳃鳗脂肪含量高，味道比大多数鱼更像“肉”，甚至有人觉得它的口感接近牛排。不去除软骨的话，吃起来会有脆声。

在中世纪的欧洲，七鳃鳗是一种昂贵的食物，常常成为王室或贵族的晚餐。12世纪，英国一位历史学家亨廷顿的亨利（Henry of Huntingdon）曾经记述，国王亨利一世不听医生劝阻，吃了太多的七鳃鳗，一周之内身体状况恶化，在1135年去世。亨利一世是不是真的因为消化不良而死，如今也很难确定，不过七鳃鳗的美味对人类的诱惑显而易见。

说起英国人吃过的七鳃鳗，最著名的一个产地可能要数格洛斯特市。这座城市有个独特的传统，就是每年圣诞节要向君主送上一个七鳃鳗派。1200年的圣诞节，约翰国王没有收到从格洛斯特市送来的七鳃鳗派，还因此震怒并向当地开出罚单。

图片来源：《权利的游戏》

假如你对这种用“吸血鬼”做成的派有印象，或许是因为《权力的游戏》剧集当中曾经再现过这项王室传统，荧幕里金黄色的七鳃鳗派华丽而夸张。在现实之中，格洛斯特市送给国王的七鳃鳗派，外表可能还会镶嵌价值不菲的装饰。大概是考虑到这份礼物过于昂贵，每年送派的习惯持续到1836年就结束了。

不过，在新君的加冕礼或其他一些重要的场合，来自格洛斯特的七鳃鳗派可能还会再度出现。比如，不久前去世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是在1953年加冕。1952年，时任格洛斯特警长的霍华德·西布森（Howard Sibson）便决定回归传统，开始为加冕仪式准备七鳃鳗派。后来，在庆祝女王登基25周年、50周年和60周年的时候，也都有七鳃鳗派作为贺礼。

只是，女王收到的七鳃鳗派，与古时从格洛斯特送出的七鳃鳗派相比，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需要进口七鳃鳗了

19世纪，英国河流中的七鳃鳗越来越少见。

在中世纪，英国君王收到的七鳃鳗派之中，作为原材料的七鳃鳗主要是来自流经格洛斯特市的赛文河（River Severn）。而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加冕礼上出现的七鳃鳗派，却是由一间位于格洛斯特市的公司从另一座城市采购回来的七鳃鳗制成。据说，从19世纪中期开始，已经很难在赛文河找到七鳃鳗了。

七鳃鳗逐渐消失，水污染大概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可能是人们在河上修建了不少堰坝。七鳃鳗是需要洄游产卵的动物，而堰坝的存在会阻挡它们到达原本的产卵地，影响种群的繁殖，使七鳃鳗数量越来越少，甚至成为了被保护的对象（近年正慢慢恢复种群数量）。

图片来源：BBC

等到女王在位50周年（金禧）和60周年（钻石禧）之时，她收到的七鳃鳗派，已经是用北美五大湖区的七鳃鳗做成的。在英国需要保护的七鳃鳗，在美国和加拿大却是强大的入侵物种：它们在19世纪30年代通过一条运河入侵五大湖区，并寄生在各种鱼类的身上，常常导致宿主的死亡，对当地的渔业构成严重的威胁。

五大湖区渔业委员会的副执行秘书马克·加登（Marc Gaden），回忆起2002年英国女王金禧庆典前、自己接到的一个电话，对面的人说：“我们能不能从你这里拿些七鳃鳗，这样就可以做个派送给伊丽莎白女王？”加登说，那是他接过的最奇怪的工作电话之一，从那时起他便开始负责为格洛斯特市采购七鳃鳗派。

今年，在位70年的英国女王逝世，查尔斯王子成为了新任国君，加冕仪式也将举行。加登觉得，这次应该也会需要吧。

吃过吸血鬼，会变成吸血鬼吗？（误）

封面来源：Pixabay/NOAA

参考文献

[1]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nature05150

[2]https://www.uchicagomedicine.org/forefront/news/scientists-find-lamprey-a-living-fossil

[3]https://www.today.com/food/news/lamprey-pie-king-charles-coronation-rcna48125

[4]https://news.jrn.msu.edu/2022/09/michigans-connection-to-queen-elizabeth-ii-lamprey-pie/

[5]https://www.in.gov/dnr/fish-and-wildlife/files/fw-lampreys.pdf

[6]https://archive.org/details/chroniclehenryh01foregoog

[9]https://www.google.co.uk/books/edition/Christmas_Food_and_Feasting/75mFDwAAQBAJ

[10]https://www.google.co.uk/books/edition/Notes_on_the_Seven_Fisheries/aJg9AAAAYA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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