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nye：成为“疯子”那些年

当一只鸽子撞向玻璃窗

文｜符琼尹

编辑｜赵普通

跌落神坛，是明星的常见景观。这一次，轮到了曾经全世界最富有的歌手 Kanye West。

一切始自他在巴黎时装周穿的 T 恤背后印着的 "WHITE LIVES MATTER"。自 2011 年起，"BLACK LIVES MATTER" 就是美国黑人抗议歧视和暴力的口号，这在 2020 年非裔男子乔治 · 弗洛伊德因白人警察暴力执法惨死后，更是成为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

"white lives matter"

随后，Kanye 还在 INS 上发出他与好友、说唱歌手 Puff Daddy 的短信对话，Puff Daddy 劝他适可而止，而他回复 " 我用你作为一个例子，告诉那些叫你打电话给我的犹太人，没有人可以威胁或影响我。"INS 很快删了这条帖子并暂时限制了 kanye 的账号使用权。Kanye 辗转到推特表示 " 我要对犹太人启用警戒模式 "，再度被短暂封禁账号。

接二连三输出 " 犹太人阴谋论 "，让 Kanye 面临着远比 ""WHITE LIVES MATTER" 严重的后果。几天之后，kanye 公开表示，他在一天之内损失了 20 亿美元。包括阿迪达斯在内的合作品牌纷纷宣布割席，经纪公司也宣布暂停合作，他的巡演、纪录片企划都宣布中止，整个演艺工作处于停摆状态。

阿迪达斯终止合作

出格到被众人戏称为 " 疯子 " 的言行，始终是 Kanye 人生的主旋律。而回溯 Kanye 过往的采访，他始终认为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比为其找到一个合理解释更重要，"Do what you feel not what you think"。人生中的几次经历，也让他对 " 被控制 "" 遵循别人的规则 " 极度敏感，他更想在自己的商业王国中，制定自己的规则。

过去几年的采访里，他几次提及人们被规训成了 " 演员 "，活在被设定好的巨型脚本里。他在知名脱口秀节目 " 吉米鸡毛秀 " 中说：" 一个两岁的小孩跳上咖啡桌，餐馆的人会吼叫，说这是咖啡桌你不能跳，小孩就会在被骂之后开始计算，这是咖啡，这是桌，等当他四十岁的时候，你就积攒了一整面墙的咖啡桌阻碍着你去独立思考。"

Kanye 一直在试图摆脱这些他认定的 " 咖啡桌 "，当下，他一直没在推特停止过发言。被禁言，被品牌取消合作，被同行发歌 diss，他都没有停止发言——和他过去每一次遇到负面新闻一样。

kanya｜微博 Houson 猴姆

当年，在听完他的 " 咖啡桌 " 理论，" 鸡毛秀 " 的主持人 Jimmy 回答：" 但是人们不让孩子跳上咖啡桌，可能是不想让他们受伤。"

成为 " 侃爷 "

Kanye 是那种出道专辑还八字没一撇，就已经在想自己拿格莱美奖后发言是什么的人。

90 年代末期，因为在芝加哥给不少说唱歌手做编曲，制作人 Kanye 小有名气。但他的梦想一直是做走到台前做说唱歌手。Netflix 的纪录片《jeen-yuhs》三部曲中，可以看到从幕后到台前的路，Kanye 艰难地走了四年多。

kanya 出现在《jeen-yuhs》首映式现场｜微博 DopeMusicCN

有不少人来找他沟通签约，但其实只是想让他给旗下歌手做编曲，几经波折，Jay-Z 创立的音乐厂牌 Roc-A-Fella 签下了他，却又迟迟不愿意支付专辑预算。这些前辈们认同他做的音乐，又觉得他整体形象并不符合彼时的主流的审美：" 匪帮说唱 "。

绝大部分黑人嘻哈歌手，都有着充斥着暴力、毒瘾、死亡的少年时代。Jay-Z 12 岁时就因为抢夺珠宝向哥哥的肩膀开枪，未成年就开始吸毒、贩毒。对绝大多数黑人说唱歌手来说，说唱是把他们从暴力的泥沼里拉出来的救命稻草。

Kanye 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亚特兰大宪政报》首位黑人摄影记者，母亲 Donda 是芝加哥州立大学英语系第一位非裔教授。1987 年，Donda 来南京大学担任客座教授，Kanye 也跟着在南京生活了一年。在这里给同学们跳霹雳舞的经历，也在他心里最早种下了 " 成为明星 " 的种子。

而母亲的鼓励，则可能是他后来那种偶尔表现为自负的自信的来源。风投女王徐新曾回忆，Donda 是整个大学对她影响最为深远的教授。大学第一堂课，Donda 径直走到黑板前用英文写了一句：你是一个奇迹，你是独一无二的，500 年前没有人像你，500 年后也没有。这深深撼动了从小乡村里走出来的徐新。而 "kanye"，在非洲斯瓦西里语里意为 " 唯一 "。

读大学不久就选择退学做一名音乐制作人的他，受教育程度在黑人嘻哈歌手群体里格格不入。他在纪录片中懊恼地对好友说 :" 我从来没住过郊区，我没在街头杀人，因为我想从事音乐，因为我没有杀过任何人所以你们要针对我？我是个说唱歌手，兄弟 …… 在我买车之前我经常走路到火车站，练习我的格莱美致辞。"

几经波折，他首张专辑终于在 2004 年发出，并把他的格格不入贯彻到底。

专辑名称是《大学肄业》（《The College Dropout》），区别于绝大多数嘻哈歌手 " 街头喋血 " 的故事，主题是 " 自己做主，不要让社会来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 专辑中运用了大量的歌曲采样，提供旋律的丰富和多样性，他的演唱造型也不是彼时说唱歌手常见的肥大 T 恤和裤子，而是走 " 学院风 "，穿着条纹 polo 衫还背着背包。

与多数人的预测不同，市场非常欢迎这位画风迥异的黑人说唱歌手。《大学肄业》以 44 万 1 千张的美国首周销量取得美国公告牌专辑榜亚军，并斩获了 10 项格莱美提名。在心中排练过无数次的格莱美获奖成为现实，Kanye 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拿着奖杯说出那句经典狂言：" 很多人问我如果我没拿格莱美奖我会怎么办，我想我永远不会知道了。"

此后，Kanye 分别于 2005 年和 2007 年发布的两张专辑，延续着 " 学院派 " 风格，构成了 " 大学三部曲 "，分别是《延迟注册》（《Late Registration》）和《毕业》（《Graduation》）。

前者与交响乐团和电影配乐家合作，构建了更为宏大的意象，首周销量比《大学肄业》高出近两倍。《毕业》的首周销量更是接近 100 万。凭借 " 大学三部曲 "，他搬到了洛杉矶的高档公寓区开始了新生活。

《毕业》发布两个月后，一场巨大的悲剧，让他从一个人生阶段永远地 " 毕业 " 了。

2007 年 11 月 10 日，Kanye 的母亲 Donda 死于冠心病，享年 58 岁。不久，从他未成名前就与他相知相爱的未婚妻也宣布与他解除婚约。他人生中最寒冷的冬天，来了。

这个冬天的影响，是单纯的说唱难以承载的。他寻求于旋律和演唱的表达，并用 AUTO-TUNE 这种 " 挂电 " 的方式，修正音准，作为他演唱能力不足的修正。母亲去世一年后，一张只有唱没有 " 说唱 "、风格为实验 R&B 的《808s & Heartbreak》面世了，被电音包围的冰冷人声和悲伤的旋律是整张专辑的基调。

没有说唱而且 " 挂电 " 的 rapper，在那个年代可能比 " 学院派 " 更罕见，更有争议。Jay-Z 次年就在专辑中 diss 说唱歌手们用电音来掩饰自己能力有限的事实，也有脱口秀戏称 "Kanye 这张专辑不用下载，只需要挂电听任意一首歌就是了。"

但《808s & Heartbreak》也因此启发了后来的一众说唱歌手。Drake 和他的制作人 40 曾说，他们早期创作的温柔细腻的说唱，灵感正来源于这张专辑，近年来大火的 rapper 朱斯 · 沃尔德认为 Kanye 像个时间旅行者，能做出《808》是因为穿越到了 2015 年，把旋律说唱的点子带回到 2008 年。

被他四张专辑缓慢改造的不止有说唱音乐，还有时尚潮流。

他在《Graduation》专辑中与日本知名艺术家村上隆合作，强化了他在《大学三部曲》中延续的 " 辍学熊 " 形象，同时他在《Graduation》里的百叶窗眼镜，成为当年流行全球的时尚单品潮品。不同于其他嘻哈歌手的宽松装扮，他喜欢穿高奢品牌的修身西装，把自己称为 LOUIS VUITTON DON ——后来还真的为 LV 设计了一款以这个绰号命名的鞋。

街头时尚和高端奢侈在他这里逐渐融合。2009 年，他和他创意团队亮相巴黎时装周，他们都身穿一身鲜艳、修身的西装，提着方方正正的公文包。这非常不嘻哈歌手，引发群嘲，还有美国动画还在某一集里恶搞了这张合照，称他们为 "gayfish"，经典永流传。

"gay" 是那个政治正确还未泛滥的时候，黑人说唱歌手互相 diss 时常用的语言武器。50 cent 就在《808s & Heartbreak》发布后，指责 Kanye 作为 Hip-Hop 代表人物，却炮制出这种 "gay 歌 "。但 Kanye 在一次采访里曾经反思：" 现在好像如果嘻哈有个反义词，那就是 gay，但我想对所有嘻哈歌手说，你们这就是在歧视，这跟歧视黑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些被笑称是 "gay" 的特质，后来反而成了他的优势。在出道之前，他曾被问道有没有觉得芝加哥出身是他作为说唱歌手的劣势，他对此的回应是，" 任何人所说的不利于我的话，我都要把它变成我的优势。我要利用每个人否定我的话，把它变成积极的动力 …… 我会成功的，你明白吗？"

就像旋律说唱后来成为一种流行一样，那张被广受嘲讽的合照之后，Kanye 身穿的纪梵希因此和街头时尚搭上了边，成为潮流文化的新代表。这在后来被看做街头时尚和高奢融合的开始，纪梵希后来的兽头 T 恤以及五角星 T 恤成为郭德纲一段时间的最爱，都来源于此。2009 年，他与耐克合作推出 Air Yeezy 系列运动鞋，由此在全球掀起了 " 椰子鞋 " 的风潮，2013 年和阿迪达斯合作后更是让椰子鞋 " 一鞋难求 "。

侃爷和椰子｜彭博社

当时的冲突，回过头来看，都是一种融合和改变：说唱可以挂电演唱，高奢可以街头，当下欧美最红的黑人说唱歌手之一 Lil Nas X 是公开出柜的 gay。

当时的惊世骇俗，后来都为了习以为常。

" 我可能是唯一仍未疯掉的人类 "

Kanye 的前四张专辑，是他对固有印象成功的冲撞。但这些冲撞，有时表现为 " 革新 "，有时表现为 " 疯狂 "。他的言行和他的音乐风格一样，总在 " 危险 " 边缘试探。

2005 年的一次赈灾义演的直播中，他突然公开指责小布什对黑人毫不关心，美国只以最慢速度来帮助穷人和黑人。据小布什后来回忆，这句话是他执政 8 年以来的最糟糕时刻。

2009 年的 VMA 颁奖礼上，19 岁的泰勒 · 斯威夫特上台领取当年的 " 年度最佳 MV" 大奖。坐在第一排，此前走红毯时提着一瓶 750ml 的轩尼诗的 Kanye 突然冲到了台上，抢过了泰勒 · 斯威夫特的麦克风说 "Beyonce 的 MV 是史上最牛 X 的 MV。"

这一幕，让 Kanye 成为众矢之的。媒体纷纷斥责他作为前辈，对一位 19 岁女孩诉诸的暴力。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一次采访中提及此事，称 Kanye 为 " 蠢驴 "。Lady Gaga 也取消了原计划要与 Kanye 进行的双人巡演。

Kanye 索性和他的好朋友、设计师 Virgil Ablohy 一起去到了欧洲，实现他从 2008 年就说的，要去时尚集团实习的事情。实习不到三个月，Kanye 又有了做音乐的想法。他飞到了夏威夷，租下了三个按小时收费的、昂贵的录音棚，请来阵容华丽的歌手一同创作：Jay-Z、Beyonce、Rihana、Drake…… 这张专辑的制作风格也如同这阵容一般极致华丽，主打 " 歌剧说唱 "，命名为《我的美丽黑暗扭曲幻想》（《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

《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

这场幻梦的价格是昂贵的，整张专辑的制作花费了三百万美元，在世界制作最昂贵的专辑中排在第七。而从后来的表现来看，它口碑、商业双丰收，值得这样的价格。这张专辑被誉为 " 二十一世纪最伟大嘻哈音乐专辑 "，被多家严苛的乐评机构打出了罕见的满分。同时，在实体唱片已经式微的 2010 年，它在 billboard 200 专辑销量排行榜上停留了 200 周。

为什么他的种种出格行为总能被原谅，而且似乎总成为他人生里的 " 欲扬先抑 "？或许因为，他的音乐始终能助力他一次次回到巅峰。

他曾在 2013 年评价《我的美丽黑暗扭曲幻想》：" 这是我长长的，暗含讥讽的道歉。这么多，这么多声音上的杂耍，我想说的是，让我给你们看看我的能力，请重新接受我。"

就这样，Kanye 又回到了美国主流音乐界，并投身于另一个新领域的挑战：自创服装品牌。

看起来，以他在时尚圈的地位，自创服装品牌并非难事。从 2008 年开始，他与耐克每年推出的椰子鞋都能掀起购买热潮，2009 年也受 LV 前设计师马克 · 雅可布的邀请，为 LV 设计鞋履。

但事实是，他在时装这里受到的挫折，远比他在音乐领域受到的多。在 2013 年的几次采访中，他的情绪都十分激动，留下了暴躁的名场面，加深了大家对他是个 " 疯子 " 的判断，他的 " 发疯 " 也被做成表情包在推特、INS 等社交媒体广为流传。

在 BBC Radio 1 的采访里，被截成表情包的是他激动地说 " 我是神！"（"I ’ M god！"），完整的对话是，" 在我的人生中，我的楚门秀小船已经撞上了巨船，我来到了迈克尔 · 杰克逊都没有突破的点，作为一个创意工作者，一个公众人物，我已经摸到了天花板。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产品设计，我已经闯荡十年了，我环顾四周然后发现，整个环境里没有长得像我的人，即使有，他们也安静到不行。"

当他走得越高，和世界一线的奢侈品集团走得越近，他越来越发现这些高位上黑人的缺席，而在他看来，这 " 缺席 " 既有社会的固有印象，也有黑人长久以来的刻板思想。同时他也发现了，当他想突破作为 " 说唱歌手 " 的天花板，向产品设计领域进发时会遭遇的困境。由此才有了那句激动的 "I ’ m god"。

在 2013 年的巡演过程中，Kanye 常常带上各异的面罩。他后来解释道，带面具是因为在音乐以外的行业，太多人告诉他，" 你玩玩鞋、坐在前排看看秀就好了，你得明白你自己的位置，追求什么梦想啊，给自己留点脸吧。" 而 Kanye 以带上面罩作为回应：我不要脸了。

侃爷的面具｜微博 VproMax

2016 年，是 Kanye 各方面冲突密集爆发的一年。

二月，他在推特上宣布，自己背负的债务已经高达 5300 万美元（约合 3.5 亿人民币），并呼吁马克 · 扎克伯克 " 为 Kanye 的创意点子投资 10 亿美元（约合 65.8 亿人民币）"，因为 Kanye 是 " 史上最伟大的艺人 " 以及 " 目前在世最伟大的艺人 "。

在他新专辑《The Life Of Pablo》发布会暨他的个人品牌 Yeezy 第三季发布会的现场，《Famous》中用侮辱性词汇形容泰勒，还在 MV 中用了长相酷似泰勒的裸体蜡像。引发双方骂战。

十月，Kanye 巡演期间，其妻子金 · 卡戴珊遭遇抢劫，他立马结束了演唱会赶到巴黎陪伴妻子。

一个月后，他在一次巡演时迟到了一个小时，只唱了两首歌，就开始了长达 20 分钟语无伦次地发泄：表达了对谷歌、脸书的不满，再次喊话扎克伯格为他投资，称 Jay-Z 有刺客让他不要来刺杀自己。说完，他跑下了舞台，紧接着就被送去了医院。后来 Kanye 与其妻子公开表示，他确诊了躁郁症和双相情感障碍。

这一确诊，让更多人认定他是 " 疯子 "。

他在过去几年后，讲出了这个标签对他的影响。所有人看到他在摄像头面前的表现，都会默认他是疯子，不会再听他说的话。

但 Kanye 提起那些疯话，心下是清楚的。" 我努力为我期望的世界而战，为我所坚定的真理而战，当人们抨击这一切，说 Kanye 疯了，有时候我想，我认为我是唯一仍未疯掉的人类。我是唯一不受束缚，毫无畏惧的人类。"

" 自由 " 的代价

Kanye 对前任总统特朗普的支持，是不少人视他为 " 疯子 " 的佐证。在特朗普竞选当时，支持希拉里才是美国文娱界的主流。

2016 年那次 20 多分钟的发泄性言论中，Kanye 还说出了他支持特朗普。他后来解释道，当时身边所有人，他的妻子、丈母娘、朋友、经纪人，都跟他说如果他喜欢川普，他的人生都会完蛋。" 你知道吗，光是在演唱会上说出我喜欢川普这句话，都让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但在 2017 年，特朗普因为 " 移民禁令 " 等一系列政策引发争议时，Kanye 删除了所有与特朗普有关的推特。2018 年以来，Kanye 曾多次公开支持特朗普的政策。但在 2018 年 10 月，与特朗普见面后不久，他又宣布自己已经对特朗普总统失去了信心，" 在我看来，这就是个大烂摊子。听说他躲去了地下掩体里，我很不喜欢这样。"

Kanye 对特朗普的态度，是他 2016 年以后许多 " 疯子 " 言行的缩影：他在乎的是快速、直接地表达自己对一件事的态度，哪怕这个态度前后会有改变，但他必须在当下迅速地说出他的不爽。无论这个对象是美国总统，还是他常年合作的品牌。

特朗普认为 Kanye 是疯子

2020 年，Kanye 在推特上发布了 100 多页他跟自己的唱片公司，环球音乐集团签订的 10 份合同扫描件，包括 2005 年的最初版本和之后的一系列修改补充合同。他想拿回自己的录音版权，并表示音乐人跟唱片公司签约的时候就放弃了自己的权利，他认为唱片公司在用这样不平等的条约逼迫音乐人做 " 现代的奴隶 "。

虽然与阿迪达斯合作椰子鞋多年，但 Kanye 这几年经常穿着耐克鞋出席公开场合。今年，被媒体问到原因时，他说 " 我穿耐克产品，因为我不是阿迪达斯的奴隶，阿迪达斯只是我的合作伙伴，阿迪达斯可以签下 Pharrell Williams 和 Pusha T，为什么我不能穿耐克？这太不公平了。"

在 Kanye 与这些大集团的公开叫板中，" 奴隶 " 是出现频率较高的词，而他叫板的逻辑一如他当年激动地喊出 "I ’ m god" 时一样——他察觉到了 "PUA"，于是他要用激烈的姿态去对抗它。

当年那场激动的采访里，Kanye 也提及了他的野望：从为一支球队制造队服，再到为一座城市制造制服，最后一步步成为一个万亿美元体量公司的操盘者。在近几年的表述里，他的同行者们不再是歌手，而是乔布斯、马斯克。

而这些年里他也确实在一步步迈进着，在怀俄明州买下了 4524 英亩，足足有两千多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土地，想在这里建立一座跳出 " 盒子 " 的城市。

Kanye 常常提起 " 盒子 "。他认为既定的规则是 " 盒子 "，我们生存的空间，这一栋栋高楼、所在的工位、所居住的房间也是 " 盒子 "。他想从心理和物理上，都让人摆脱那个环境。

在怀俄明州，有许多就读于常青藤名校的学生，以及建筑专家、光学专家们在共同打造 "yeezy 园区 "，通过无土水培、养耕共生、被动式太阳能系统等构建方式，制造一个开放的、有 " 流动感 " 的空间。

Kanye 也希望自己是个例子，所有人看到他，能不害怕失败，去为自己想做的事行动起来。" 如果我所做的事全部失败了，我愿意接受失败的事实，这同样是一种激励。人们因为太害怕失败，导致都不愿意去尝试。"

或许是铁了心想跳出 " 盒子 "，他愈发无所顾忌。于是，这些无所顾忌，最终让他向 " 政治正确 " 这块铁板发起了进攻。

在 "WHITE LIVES MATTER" 之后，Kanye 接受过数家媒体的专访，解释了他穿这件 T 恤的原因。

在和 CLIQUE 20 分钟的对谈中，他表示 " 当我看到白人穿着‘黑命贵’的 T 恤时，就好像他们在关爱和帮助我，提醒我‘我的命也是重要的’，就好像我自己不知道似的，于是我就想，我也要回馈这份关爱，让白人知道‘你的命也是很重要的’。" 而在和 FOX NEWS 的对谈中，他转达了他父亲对这件事的态度：只是一个黑人说出了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实。

"WHITE LIVES MATTER" 事件之后，他通过采访几度解释了他的意图。但在他发表了 " 犹太人阴谋论 " 之后，他接受的播客采访，被做了下架处理。播客的主持人站出来表示：" 他的很多观点我们并不赞同。"

这一次，他从神坛的坠落比以往都要惨烈，还在持续下坠，并且看不到终点。

在与 CLIQUE 的对谈中，采访者向他谈起了那天十分触动他的一幕。有一只鸽子被困在了电视台的大楼里，一直在往玻璃窗户上撞。Kanye 进入大楼后进来之后，让保安让开，只为了把那只鸽子放出来。

Kanye 接过他的话说：" 因为我不能把它只交给保安解决，那只鸽子需要去飞翔，需要飞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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