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钥匙发圈卖4000元，奢侈品又收智商税？背后或许不简单

品牌巴黎世家又上网络热搜了。

一款套上了两把带品牌标志钥匙的发圈，售价高达4000元。许多网友不理解，“这不就是过去上澡堂时挂手上的钥匙扣吗？”

去年8月，巴黎世家推出一款名为“垃圾袋”（trash pouch）、售价高达1.2万元的包也曾备受争议。自设计师丹纳·瓦萨利亚（Demna Gvasalia）成为巴黎世家品牌创意总监后，该品牌已多次因为“丑”而登上海内外社交媒体的热搜。

10月25日，巴黎世家所属的开云集团公布了截至今年9月30日的第三季度业绩，其中巴黎世家所在的“其他部门”下跌了15%。

对于这类产品的质疑和差评，网络上已有不少。但不少业内人士仍是该品牌的拥趸，不妨听一听他们对这些日常又古怪、廉价又昂贵的产品的想法。

巴黎世家2024年春夏秀场上出现的钥匙发圈、战损包在社交媒体“出圈”

这款备受争议的产品构成并不复杂，一个带弹性的黑色发圈上，银色小圈套上一金一银两种颜色的钥匙，钥匙上有巴黎世家的标志；用料也不昂贵，黑色发圈材料和网上或便利店销售的类似产品一样，都是聚酯纤维和氨纶，金属部分则为锌合金与黄铜。

在巴黎世家官网上目前已找不到这款产品。在一些线下门店，店员也表示目前没有这款产品。而网络上流传的模特头戴这款产品的图片，来自今年10月刚刚举行的巴黎世家2024春夏新品发布会，这意味着明年春节之后新品上市时，可能还会见到这款产品。

在巴黎世家的官网和门店内，类似这款发圈一样用料廉价、形象日常的单品还有不少：鞋带系成蝴蝶结的耳环，1900元；T恤领口裁下来以铜金属扣连成项链，售价4500元；牛仔裤扣子形状的耳环，5000元；由不同拉链头组合而成的项链，高达2.61万元。

把日常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卖出高价，在巴黎世家这个品牌十分常见。该品牌曾将商场里常见的纸袋、宜家蓝色购物袋以皮制作，售价达1.5万元左右。而手表壳、工作吊牌、信用卡等，都曾被制作成项链耳环等饰品。去年引发争议的垃圾袋已经售罄，今年推出升级版，将原本的肩背带换成了金属链条，售价1.89万元。

巴黎世家网店内能看到许多奇怪的高价产品

尽管一直被众多网友诟病，巴黎世家这些产品却都带来极大的关注度。有人认为这样的方式是炒作手法。但在不少业内人士眼中，巴黎世家却是近年来服饰市场疲软之下难得仍在传递设计思想的品牌之一，一定程度上展示出引领作用。有业内人士表示，巴黎世家把购物袋做成皮质之后，今年同属开云集团的品牌葆蝶家也推出了一款与外型与牛皮纸袋几乎一致的拎包。而几乎与巴黎世家推出垃圾袋同时，奢侈品头部品牌香奈儿也推出外型相似的22手袋，如今部分款式价格已超7万元。“20年前设计师艾迪·斯理曼（Hedi Slimane）在迪奥男装的设计，让整个男性服装变得修身，巴黎世家这样的品牌今天则把服装变得中性且异常宽大——品牌应该要反映社会现状、引导社会审美。”

“巴黎世家的走秀就像一个完整的故事，看完之后会对这些奇特的单品产生不一样的观感。”曾在时尚业内工作多年的杜先生介绍，巴黎世家有一批拥趸，会专门收集这些奇怪的单品。而一些店员也介绍，相较于稳定推出的包袋等产品，此类看起来奇怪的产品总量很少。

将外型“平平无奇”的服装放到不合成规的大，是如今巴黎世家的标志之一

在网上各种嘲讽这款产品的帖子里，都有中国模特刘雯在10月刚刚举办的发布会上戴着这款发圈走秀的图片。与巴黎世家过去常见的“末日世界”式秀场布置或模仿欧盟、纽交所这些与政治与经济紧密联系的场所不同，此次秀场布置如同一所古典剧场的舞台，猩红色的丝绒大幕垂下，观众坐在黑暗之中，注视着模特鱼贯而过。丹纳•瓦萨利亚强调这场秀可能是自己“最私人、最喜欢的一场秀”，因为“这场秀是关于我，关于我的故事。”

除了包括中国模特刘雯、演员刘昊然在内的专业模特和演艺人员，这场秀以设计师母亲开场，以其身着婚纱的伴侣结束，其中还有他在安特卫普皇家艺术学院求学时的老师。除了钥匙发圈，秀上还有几款“出圈”之作：模特手中握住的钱包，被做成护照夹着登机牌的样式，而登机牌上的目的地显示为设计师目前居住的城市日内瓦；而另一款新包，形状与全球最昂贵的包袋之一、爱马仕的柏金包有些相似，但皮质大面积磨损，处处可见使用痕迹，挂满钥匙、锁等金属挂件。在国内社交媒体上，这只包被戏称为“战损版柏金”。

在一些业内人士介绍，这场关于设计师本人的秀上，能看到他的成长经历。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丹纳•瓦萨利亚拥有格鲁吉亚血统，辗转至德国生活，小时候经历战乱和贫穷。其招牌形象之一的超大号（oversize）设计和破坏痕迹，被一些粉丝认为来源于他幼时物资匮乏，不得不穿别人送来的不合身旧衣服。“钥匙与家庭、房子有关，是打开封闭空间的工具。设计师采用的这一形象，与整场秀的概念非常吻合。”在杜先生眼中，无论是这次引起争议的钥匙，还是去年的“末日垃圾袋”，或是售价1.2万元、故意做得破旧不堪的鞋子，“都仿佛藏着许多经历和故事，能激发起一些特定消费者的情感共鸣。”

丹纳•瓦萨利不止一次强调自己的设计是“反奢华”的。在这场创造出充满争议的钥匙扣发圈的秀上，他再次表示“我不在乎奢华，我不想让人们看上去富裕、成功。因为奢华是‘从上而下’的，但我的设计看起来非常挑衅，因为我做的是‘自下而上’。”

“时尚潮流诞生之时，是由皇室、贵族、富人逐渐影响到平民，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正在举行的‘摩登巴黎1914—1945：建筑、设计、电影、时尚’展上可以看到这样的影响。但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普通平民的穿着方式越来越快地冲击原有的体系，如今常见的T恤、牛仔裤、工装裤等莫不如此。”在杜先生眼中，当爱马仕依然靠几款经典手袋带动其他产品销售，香奈儿价格最高、涨得最快、购买难度最大的产品依然是几十年前的“经典色、经典款”，而许多品牌纷纷重新启用档案库中那些有“爆款”潜力的旧设计时，巴黎世家的“挑衅”显得难能可贵。“从量大奢侈品集团近期的财报可以看到，人们的消费也趋于保守，所谓的‘经典款’‘老花款’成为增长点，愿意做出新的尝试、展现多种观感的设计师仍是可贵的。”

“时尚应该是有趣的！”在这场秀之后，丹纳•瓦萨利大笑着强调自己的观点。这让巴黎世家的“铁粉”、从事设计工作的刘优十分感慨。“网上很多人说这是‘智商税’，但我真的想消费。与其说这是一件‘饰品’，不如说是当代艺术的一个碎片。”刘优看到网上很多人说购买这件商品的人是为了上面的名牌标志用以炫耀，“藏在头发里谁能注意到品牌标志？巴黎世家一件标志巨大的T恤卖3055元，比这个发圈显眼，也便宜些。”在她看来，这些“挑衅”“冒犯”的设计师将常见的、廉价的日用品形象做进奢侈品的产品中，本身就是对消费主义的讽刺，是对当前一些人以金钱作为身份标签的讽刺。“我本人用根本不值得的价格买下这件商品并使用，完成了这件当代艺术品的闭环。虽然在别人看来我傻，但这很有趣。”一些业内人士也认为，“当代艺术越发达的地方，人们对奢侈品和设计师品牌的消费意愿通常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