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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随罗斯高教授“走基层”

2017-09-28 来源: 财新网 原文链接 评论0条

【财新网】(记者 黄姝伦)“4个中国劳动力里面只有1个上过高中”“三分之一贫困农村孩子贫血”“一半贫困农村宝宝IQ发展滞后”……九月中,作为网络演讲平台“一席”的第518位讲者,斯坦福大学教授、农村教育行动计划(Rural Education Action Project,下称REAP)负责人罗斯高(Scott Rozelle),在网络引发了公众对农村教育和儿童发展严重滞后的强烈关注,并因“倡导妈妈们回到农村”,掀起了对政策选择方向的论战。

其实,这次成为“网红”,对罗斯高来说颇为意外。或者说,舆论的关注似乎有些太迟了——类似“一席”的讲座,他已经做了五六十场。这位62岁、总是笑眯眯的美国学者,爱开玩笑,中文颇为流利。他在中国从事研究工作长达37年,每年都有约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中国,一半在乡间埋头田调,另外一半则致力于社会倡导。他的研究团队遍布陕西、甘肃、青海、宁夏、云南等贫困农村地区。2008年REAP成立,致力于儿童早期发展研究和社会试验,多年来获得了大量一手数据。这些数据揭示了贫困地区农村儿童发展过去没有被清晰认知的严峻现状。

在罗斯高看来,农村孩子所输的起跑线,比想象的还要早得多。近几年,REAP认为农村孩子和城里孩子拉开差距的要害环节,是0-3岁婴幼儿时期。(详见财新报道《他们为何弃学?》《计生干部转型样本》《贫血的婴儿》)由于养育人缺乏营养、早教等养育知识,很多贫困农村孩子错过了他们大脑的黄金发展期,并可能造成日后学习障碍。

今年6月,财新记者曾随罗斯高及其团队,一同前往秦巴山区,走访了若干控制村和干预村,以及发展中的镇级幼儿养育中心。财新记者特记录这次走访,读者可更深入了解罗斯高团队的理念以及其所做的社会试验。

农村孩子尚在襁褓就“输了”

从西安出发的盘山高速公路上,罗斯高对着记者侃侃而谈。上世纪90年代,他初次来到秦巴山区,城际大巴上,乡亲们把这个“老外”团团围住,陕西话和美式中文在空气中产生了化学反应,热烈地碰撞起来。颠簸了十小时,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陕南的小县城,刚欲下村,他就被领到了政府相关部门,因为当地“从未接待过外宾 ”。

后来,他通过了“考察”,被允许留下来做扶贫研究。“贫困的程度太深度了。”目之所及的贫困,激发了他的研究热忱。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大山里有了村村通的公路,与城市的距离也缩短了,大部分农民们的温饱问题已无忧,但在发展空间上,尤其是城乡教育资源的差距,使农村孩子仍然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第一次来中国是1983年。1983年的中国那么穷,现在你看怎么样?对,中国真的是跑上来了。我们现在想的是,它能不能跑完这条路,变成高等收入国家?”罗斯高认为,比较其他国家经验教训,中国要完成这条路,需要过人力资本关。短板在农村。

为了弄清楚城乡落差根源,REAP团队把农村中职教育、小学教育、营养问题等逐一拆解,向前回溯,不断做跟踪、对照性实验。近几年REAP认定,最关键的行动,是要撬动教育影响链上最早的一环,即儿童早期发展。此前,科学成果已证实,儿童出生后的1000天,是大脑发育的黄金时间。须保障营养充足,在此基础上,外界的积极刺激至关重要。

距离目的地有两个小时车程,罗斯高不厌其烦地向记者介绍这系列研究的来龙去脉,此中深意。“听说了这些研究数据后,很多人心里会想,这是真的吗?中国贫困的农村是这样的吗?如果能吸引‘土豪’哪怕花个一百万做公益,‘拯救’几百个农村孩子的未来,就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投资。”

近几年,他不知道尝试说服过多少媒体、官员、学者、地方官员,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共同来推动农村早期儿童发展。每每说到城乡孩童差异的具体数字,罗斯高会略显亢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2013年到2015年,REAP团队跟踪了西部贫困地区近2000名儿童,从6个-12个月一直跟踪到24个-30个月。贝利智力发展指数显示,这近2000名儿童的平均得分,从最初(2013年)的97,逐步下降到94.85(2014年)和80(2015年)。得分低于70分的孩子,即被认为相应的智力发育迟缓。这个比例从6个-12个月大时的7%,骤升到24个-30个月大的34%。

罗斯高强调,这些孩子将在学习上面临严重障碍,无法在知识经济时代获得好的发展机会和社会地位。如果状况不加以改变,贫困的代际传递几乎是难以避免的。

在“一席”的演讲上,罗斯高还算了一笔账,“中国3岁孩子有一半在农村。如果中国一半3岁孩子中有一半都是发展慢的,而另外一半3岁孩子中,认知能力低下的比例是15%,加起来也就是超过30%的中国未来的劳动力,可能会有永久性的认知能力缺陷。”

基于上述实验结果,从2015年6月开始,REAP团队在秦巴山区随机抽取了100个村子作为研究对象。其中50个村作为干预组,在村子中建立养育中心。团队把各行政村中已撤并的小学校舍或是闲置的文化室,改装成能让全村家长带着0岁-3岁婴幼儿前来活动的幼儿早期发展中心,并培训养育师辅导家长科学育儿,包括如何陪孩子玩游戏、做美工、唱儿歌,与孩子一起完成专为婴幼儿设计的课程任务。另有50个村作为控制组,不做任何行动,以此对照实验,以更进一步观察早期养育干预对儿童智力发展的影响。

此次随着罗斯高团队,记者要拜访一个干预村和一个控制村,以观察、比对村级儿童早期发展养育中心设立的必要性。探访行程单上还囊括了一家“超级养育中心”,即REAP下一步大力推进的镇级养育中心项目。近年来研究团队愈加意识到,随着城镇化推进,大量农村家庭迁往就近的乡镇、县城。政府支持的“移民搬迁安置社区”,以及大城市的城乡结合部,同样有着大量0-3岁的儿童,亟待早期养育干预,却缺乏相应的公共服务条件。

过时的农村“育儿宝典”

宁远村(化地名)属于控制组,没有儿童早期发展干预介入,是此次随罗斯高“走基层”的第一站。恰逢大雨刚过,村子又地处偏远,地势陡峭,一行人只能步行泥泞的土路进村。

小静家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她由奶奶爷爷照顾,母亲闹离婚走了,父亲在外地打工。两岁多的她还不怎么会开口说话。2016年贝利智力发展指数的测试结果显示,她在“语言”与“社会情感”方面严重滞后。

夏季的午后,村里三三两两的多是留守的妇女老人,搬个小板凳,抱着孩子,坐在自家门口纳凉。罗斯高的到访,似乎打破了村庄的平静,他俏皮地扮演着“狼外婆”,问小孩子们要不要请他进屋坐坐。村民们告诉记者,村里的孩子在上幼儿园以前,0-3岁要不就是在自家待着,要不就和邻家小孩一起玩耍,但是村里少有给娃耍的公共空间。

在秦巴山区,宁远村的寂寥十分常见,许多村子水土流失严重,人均耕地稀少,本地产业匮乏,青壮年基本外出打工。在记者随REAP走访的几个村子中,两三岁的孩子表现出沟通交流、语言发育迟缓的倾向,并不少见,见到陌生人会“更怕生”。

随着国家大力发展普惠性幼儿园,记者了解到,在陕南的农村,大多数家长们都愿意送适龄的娃娃去镇里或县城上幼儿园。但比幼儿园更早的婴幼儿“早教”,意识却非常薄弱,幼儿缺乏足够的认知发展刺激。村民们虽也知道城市里早教机构林立,但他们摆摆手,表示不懂城里“先进”且昂贵的育儿观念。

早先REAP的一项调研结果表明,在中国农村地区,有超过90%的家长表示自己虽希望宝宝更聪明,却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效的。运用受到认可的积极方式,如给宝宝读故事书、唱歌和一起玩玩具等手法,促进儿童认知能力发展的农村家长,比例仅为12%、37%和39%。

“你家有几本书?”罗斯高问村中的一位留守妈妈阿媛,她和婆婆带着两个不到三岁的女儿,丈夫在西安打工——月收入3000多元,是家庭的经济支柱。这位27岁的母亲表示,她几乎从不给孩子读书,也没有买过玩具,和孩子讲话不多,两个孩子互相“牙牙学语”。环顾四周,她家空荡荡的,光线昏暗而压抑,墙角杵着一口锅。

在另外一家,一位奶奶带着一岁多的孙女,孙女在客厅的石板上撞撞跌跌地学步。家人都出去打工了,她独自留守。孙女突然哭闹起来,奶奶起身随手开了一包雪饼,塞给孩子。家里同样不见书本和玩具的踪影。

令研究者忧虑的是,年轻的父母或许还“跟得上”,有能力学习早教方法。普遍的“隔代抚养”现象,让农村儿童早教落地,并非易事。“奶奶不如妈妈能接受新思路。”“干预村”的一位村级养育中心的管理员告诉记者,在她的观察里,由爸爸妈妈带的孩子接受新生事物快。“爷爷奶奶还是老一套的教育方法。”

“吃饱、穿暖、不摔着”是很多爷爷奶奶的育儿宝典。罗斯高回忆,在REAP团队推动早期养育的过程中,农村孩子的祖父母们常常表示不解,“我为什么要跟宝宝说话?为什么要跟他玩玩具?他还小,根本就不会说,等他会说了再跟他说。”

这是罗斯高倡导“让妈妈回家”的背景。罗斯高认为,这是当下提高农村孩子早期发展更有效、更现实的方案。不过,反对者则认为,这是逆城镇化趋势而为,并将制造留守妈妈问题。正确的方向是呼吁政府解决流动人口问题,把孩子养育等问题放在城市,更有利于集中高效解决。

发展镇级超级养育中心

养育中心的设立,就是为了补充父母养育缺位和不足,并对“隔代抚养”提供支持和指导。REAP已经在秦巴山区设立了50个村级养育中心试点,但是对于广袤农村地区,依然杯水车薪。

罗斯高告诉记者,他的“终极目标”是在中国设立30万个村级养育中心,前期需要投入资金30亿美元,每年运行、人员培训经费等费用,则需40亿美元。这并非小数目。

结束了宁远村的探访,记者与罗斯高团队前往商洛市沙河子镇REAP第一家“超级养育中心”探访。途中,记者问罗斯高,投入发展镇级养育中心的考衡。

“在下一个阶段,发展镇级养育中心,可以扩大服务规模,并降低成本,以及应对城镇化发展的新阶段。”罗斯高说。

作为全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区之一,秦巴山区是国家脱贫攻坚战的重要“战场”。其中,一项重要的扶贫手段是移民搬迁。

在陕南商洛市县(镇)区,记者看到,山区居民易地搬迁工程如火如荼,搬迁安置小区拔地而起,助推农村人口向城镇地区聚集。“十二五”期间,陕西省已累计实施移民搬迁174.7万人。

罗斯高表示,“这其中有需求的婴幼儿群体非常庞大。”

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设立一家养育中心,投入成本上,镇级的投入是村级的五倍,但是在服务孩子数量方面,镇级则是村级的十倍以上;运营成本上,村级养育中心平均每个孩子需花费400元-500元/月,而镇级养育中心的服务能覆盖超过100个孩子,每个孩子的投入,能降至120元/-150元/月。现阶段,REAP打算建八个“超级养育中心”。

一位关注人口问题的斯坦福校友企业家,被罗斯高说动,捐出了110万元作为支持,用于第一家“超级养育中心”的建设和前两年的运营。另一方面,REAP和政府方达成合作,由沙河子镇政府出地方,省去了租金费用,并获得了陕西省扶贫办的支持。

沙河子镇目前安置了3000户搬迁的移民,有120个6-30月龄的婴幼儿。中心设在柴湾社区,这里安置了2850名周边山区的村民,他们大多是周边受地质灾害、洪涝等影响的生态移民。下午4点,孩子们陆续从午睡中醒来,吵着让家长们带他们去养育中心耍。社区里人人皆知,孩子们都爱上养育中心,那里有玩具和小伙伴。

三年前,菲菲一家搬来移民安置小区,那时菲菲还没有出生。奶奶在中心看着现在两岁零四个月的菲菲,有模有样地看着图画书,喜上眉梢。“以前带小孩什么都不会教。”现在每周中心会提供一对一的课程,由REAP培训的养育师授课,教家长们如何“教小孩”。

一开始,国内缺乏成熟的能在农村落地的儿童早期发展教材,REAP团队搜罗、汇编国外成熟的婴幼儿辅导教案,并将之本土化,改写成养育师与家长都能熟练操作的手册。记者打开“课程手册”,里面囊括了6个月-30个月的周课程,分为社会情感、运动、认识、语言四个单元。

中心里的年轻妈妈并不多,奶奶们更“勤奋”些,这里也成为了留守中老年妇女们社交的新场所。奶奶们都很喜欢罗斯高,他一在中心出现,就是焦点,和乡亲们拉起家常毫不生分。

他试探性地问一位奶奶,如果这个免费的中心以后收费,“每个月收几百块,你还愿意带孩子来吗?”奶奶犹豫地笑了。记者也尝试问了几位家长,年纪稍大的几乎都表示,并不希望中心采取收费模式,哪怕一个月几百块钱可能也不会送孩子来中心了,家里的开销能省一点是一点。

要建设八家“超级养育中心”,甚至未来扩展到全国范围内,对于REAP团队而言,资金上还是个悬而未解的难题。“这个问题很重要,我们的确担心。”

在罗斯高的构想里,“如果一个月,家长愿意支付一半的成本,每个孩子政府再投资一笔资金,就可以大大减轻我们的负担。”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开玩笑地说,“我们决定明年再想这个问题。”

沙河子镇一位当地官员告诉记者,他已经意识到,“教育扶贫从幼儿园后开始抓有点晚了。农民自己受教育水平不高,所以只能我们(政府等)来帮助。”

“最重要的是,我们想要推动政策更加关注到贫困儿童早期发展教育。”罗斯高说。■

(财新记者徐和谦、盛梦露,实习记者樊朔,对此文亦有贡献。应受访对象要求,部分村庄名、村民名字做了隐匿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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